老村,渐渐老去

老村,渐渐老去

夕阳下的老村

酒醒饭足之后,总得有些东西念念,放下不说各自潦倒的心绪,大概一点沉默,总就能够觉着在偌大的城市里边,还稍微可以宽心一些。

今年的雪来的早,也下着大,打了伞走都会粘到衣服上,约莫过一段路就得稍微拍拍衣服,不然雪化了弄湿衣服,碰一点就会觉着冰凉。雪中还夹着点雨,成片成片像柳絮一样慢慢从空中盘旋着落下,不一会儿就化入到了嘈杂地面上。

行人从上面踩过,啪嗒啪嗒,没有人停下来。

许久以前,老村也下过这样的雪。漫漫的白色从村口一直翻滚到老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停在了门口石阶上,一层一层堆叠上去,屋子主人清晨要是开了门,一眼看去不见其他颜色,大抵都会退回去,带上门,一个使劲,屋顶瓦片上的雪就会成块跌落下来,匡,陷入了地面上的雪里面。

可能有许久没有回去,故乡的雪长什么样,已经完全记不得!

年少一点,雪下了人就会不自觉地往外面撞,一头扎进雪堆里也不觉冷,偶尔大人管的宽,几个小孩一齐从屋里蹦了出来,双手白白的戳进雪地里,捞出来并着一团雪球,攥的紧紧的,手指红的通透没了感觉也不会松开,等人路过了使劲往前面一甩。

砸着了小孩,赶紧捞起一个再胡乱往前砸去,要是砸到了正走路的老人,得趁着他大吼前赶紧跑开,不然一个眼神看见,回家还得给家里人挨话。

老村里的老人,时常会站在自家屋子门口,苍老的眼瞳直望着远处天空,缓缓地陪着老村一同老去。

有时候小孩调皮,学着老人样子站立,双手不知道从哪里掏了根木棍撑着,好像也多少岁数了。

陪着老人看着前面,但是没有远方。

“你看什么?”

“我看村子外边的人!”沉默了许久,老人不说话,小孩一脸木讷,站了一会闲不住,撒腿跑开了。

下雪时候大抵临近了过年。

腊月中旬左右的老村,空气中已经凝固起了一串串的冰丝,冰凉的,走路上也不愿多吸一口气。

安静的清晨,像夜晚一样。

本家院子里铺了一层满满的雪,没任何印记,只几片叶子零散地落在上面。门前的枇杷树上仅剩下的枯黄叶子,死死地拽着一长截的冰锥,生怕打碎在雪面上。

碎了,就散成了一块块,像雪落到了地面上,汇聚不成时光,却零零散散,各自流浪。

我走在雪上面,一个一个的行人从我的身边路过,没有人停下来。

老村里一下雪,从本家院里一眼就能看到外面,那个时候不想去念书,只要往雪堆里一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找我了。

院外多年前立一堵老墙,砖砌的墙面上大多都一块一块,露出砖面,偶尔还会长上点青苔。一下雪,好像是被谁生硬的立在雪堆里面,只墙顶盖了一层白,格外的显眼。

十岁多离家之前,我愣是把老村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回来便在墙上刻下“我会回来!”生硬的笔记在我年少的心里交织着,直构筑了我在离了老村后,对老村仅剩下的一点印记。

我只晓得这四个字。

多年来,一回老村,我就会去老墙前面看看,几个字的印记越来越淡,前些年老墙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好像是年轻了不少,要是仔细找寻,依稀还能够找到几个字的位置。

后来,墙倒了,连有过的痕迹都没有,只几个字好像是漂浮在空中,慢慢地又都飞散了去。

某年十月,我回到老村,却更像一个路过的人,忙着匆匆的走。只在老村道上闲散,看了几眼,有没见过的人,也有十些年前就见过的老屋。

很少再见老村下雪,但是还是会见着老人站在自家院子,老人更老了,闲时却还只看看远方。

但是再也找不见小孩学着老人。

“你看什么?”

“我看村子外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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