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臘梅:那年雨季

清晨,淅淅瀝瀝的雨聲帶我從夢中甦醒,並未著急起床走出門去,也沒有看見雨,就單單聽著那雨水落下的聲音,安靜中噗噗簌簌的不願停,彷彿鼻腔裡都充斥了泥土的清新。沒有了蟲鳴鳥叫,相必它們也為了躲開雨水而乖乖的守在窩裡。沒有了汽車不斷的轟鳴和汽笛聲,雨天里人們也減少了出行。

滿足的大大的伸個懶腰,翻身而起,汲起拖鞋踱步到窗邊,好一片粉色的薔薇映入眼底,微風細雨,有些花瓣已經被雨水打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粉色地毯,透著這清新的空氣,香氣襲來勝過任何大牌香水的氣息。就這樣站在窗前用力的貪婪的呼吸,就這樣將這些花朵的美麗看在眼裡任憑雨水飄進屋內也不願離去,這樣的雨天,雨聲不停歇,心卻很安靜。

曾幾何時,我厭極了下雨。常常在雨天忘了帶雨具,還穿錯鞋子,記憶裡無數次下雨的天氣裡,我不是頂著一頭溼發,就是提著兩管泥褲腿。不喜歡泥濘裡跋山涉水的自己,也見不得烏雲密佈天空陰霾的樣子,也許是因為我太過安靜,又太需要陽光照進心裡,又或許是年幼時那個雨天父親背起妹妹,我跟在身後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也可能是畢業那年大雨傾盆與同學並未告別就匆匆的離去。

一閉上眼,就會夢見那個在雨中無助的柔弱的自己。我知道,大雨瓢潑的夜裡總是沾染著悲傷,雨天它確實帶走了很多東西。那些轉身離去的過往,那些再也沒有理由和藉口去見的人,那些在夢中溫柔的言語聲,那些牽起手沉默不語的美好瞬間,一切都回不去了。但雨後總會天晴,興許還能看見彩虹,告訴自己,所有的失去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我終於明白,不是我不喜歡下雨,而是深深地厭棄那下雨時內心千瘡百孔、狼狽不堪的自己。

很多次外邊下著雨,我心裡就會湧動著赤腳在雨中奔跑的念頭,真想沿著公路一直跑下去,直到累癱就地而坐,也不必擔心。不願看,也不予理睬他人異樣的眼光,更不用顧慮雨水浸透了衣裳;又想借著大雨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無關他人,只關乎自己。就算被人問起,也可以坦然的面對,選擇不逃避,淡淡的告訴他這只是雨水滴在臉頰上沒來得及拭去;還想仰天高歌一曲,驅趕頭頂的烏雲,釋放心中的壓抑。頓時你會領悟到,世間沒有什麼是不能遺忘的,也沒有什麼是無法跨越的。只有你全然地打開了自己的心,才能全然的接納自己。總有一天,你會愛上那個傷痕累累的自己,你也會愛上那個大雨磅礴的雨季,不僅如此,你還將愛上每一個曾經漂浮不定的靈魂和每一個被時間所治癒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後來,我是真喜歡下雨,微風細雨的時候我最愛去江邊,任雨水拍打著面龐,看著一點一滴的雨水融進漢江,濺起小小的漣漪;看著一點一滴的雨水奔向花叢,被貪婪的植被快速吸收轉化為營養;看著一點一滴的雨水落在城堤的小水灘上,打破那抹倒映著的暗灰;看著一點一滴的雨水砸在柳枝上,似柳條在雨中漫步,輕舞飛揚。我不僅喜歡下雨,還愛極了雨後沒有塵埃沾染的所有美景,愛極了雨過天晴夕陽西下的餘暉,愛極了那心靈的洗禮。

我知道,那個雨季不再回來,往後的日子終將繼續,就讓所有的悲傷永遠的消逝在那年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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