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考,車禍,打架:一位駕校校長經歷的至暗時刻

賄考,車禍,打架:一位駕校校長經歷的至暗時刻

像在科三考試時,考官就坐在旁邊,有些學員會偷偷給考官塞錢,但這時考官都會義正言辭的把錢退回,有時會將錢扔出窗外,並直接判學員不及格。其實監考官也是可以收錢的,但這需要通過中間人。中間人可以是教練,也可以是陪考的校長,這就是我每次來陪考的緣故。

賄考,車禍,打架:一位駕校校長經歷的至暗時刻

我的駕校風波
作者:雙人魚

我叫姚明遠,現已四十五歲,在縣城裡經營著一家駕校。
經過多年的經營,在本地已打出了名聲。雖不能說日入鬥金,但小日子也過的有滋有潤的。
想當初,五年前我還在某私企擔任銷售經理,賣農用的重型機械。當時每天的工作就是如何去聯繫客戶,天天想破腦子去說服客戶買我們的產品。賣出去的農機不說上千萬件,至少也有幾百萬件,可公司給的提成卻少的可憐,可謂是“操著賣白粉的心,幹著賣白菜的生意”。
就這樣一直幹到四十歲,本應到了“四十而不惑”的年紀,卻仍是為了那銷售業績忙得不可開交。一想到上有老人要照顧,下有孩子要撫養,就只能逼得自己咬緊牙關,每天奔波於公司與客戶間。
恰逢年末,一幫哥們聚在一起喝酒。喝到正起勁的時候,老兄弟王明說過完年後,跟兄弟們就要分開一段時間了,要去三亞定居了,那裡環境好,四季如春的,不像這大東北冷的要命。
我聽完問道:“王哥你真瀟灑呀,說走就走,那你在這的駕校怎麼辦呀,兩邊來回跑嗎?”


王哥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我這心臟病經不起操勞,過了年也小五十了,這錢也掙得差不多,去三亞養養病,過幾年清閒日子,駕校尋思全套出手,找個信任的人負責,省著我操心了”。大家說好等明年過年的時候,王哥回來咱們再聚。
喝完酒後,回到家中。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坐在沙發上,想到了王哥說的關於駕校找人接手的事情。王哥的駕校在縣城本地經營的很紅火,學員一批接一批的,關鍵口碑還很好,雖說不是本地最大的駕校,但也是數一數二的,賺錢是肯定的。
經過幾天的思考,和妻子商量想辭職經營駕校的事,妻子猶豫再三後表示支持。我馬上約王哥出去吃了頓飯,在飯桌上,我表示想接手駕校的事情。
王哥表示很意外:“老姚呀,你銷售經理做的挺好的,咋想到辭職經營駕校的事呢。”
“王哥,我這銷售經理就是個虛職,天天忙得跟孫子似的。”
“老姚你要真想接手的話,我就全交給你了,咱倆二十多年的交情,你幹活我放心。”
我和王哥關於駕校的事又商量了幾天,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我負責駕校的經營,王哥相當於大股東,營利的錢分三成給王哥,其餘七成歸我。

簽好協議後,我辭去了銷售經理的工作,接手駕校當起了校長。

接手好駕校後,我請了駕校的全體工作人員一起吃了頓飯,王哥也向大家介紹了我,說在駕校大家要聽我的指揮,誰也不要惹麻煩。
過了幾天,王哥就前往三亞了。送走王哥後,我坐在駕校的辦公室裡,想到一個月前還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為了銷售業績,看別人的臉色工作,陪酒陪吃飯的。沒想到一個月後,轉身變成了別人的領導。
經營的第一個月裡,駕校的財務部、市場部和運營部均正常進行,我也未過多幹涉,畢竟剛接手,需要先摸透駕校的整體情況,再進一步管理。不過明顯感覺手下的教練們太難管理,特別是換了我這個新校長,教練們也開始有一些小動作了。
不到兩個月,駕校就發生了一場風波。那天我正坐在辦公室,就聽到外面大喊大叫聲傳來,門衛李大爺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姚校長,快出來看看吧,出事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趕緊跟著李大爺往外跑。這時,就見到操場上荀教練正在奮力奔跑,後面跟著二十多號人,大罵著並拿著木棒追著荀教練滿操場跑。
我忙向荀教練的方向跑去,同時招呼操場上的其他教練幫忙,一陣混亂下,終於把那群人從被打倒在地的荀教練身邊拉開,警車到後將荀教練和打人的那夥人都帶走了。

之後從荀教練的學員那瞭解到詳情,原來是荀教練帶的學員裡有一名剛高考畢業的高三學生,在參加科二考試時,倒車入庫的項目中未及時停車,導致科二考試掛了。
荀教練因多掛了一個人,少拿了駕校獎勵教練的獎勵金,而衝學員大發脾氣,言語辱罵了一通,並將他放到離市區30公里的考場後不管了。之後這名學員的父母找了三輛麵包車的人將荀教練打了。
我決定還是和這名學員的父母私了這件事,儘量將事情壓下來。最後那名學員父母賠了荀教練五千塊錢,而駕校方面全額退了學費。
在月末的駕校例會中,我總結了這場風波,結算了荀教練的工資,又多發兩個月的工資做補貼,然後將荀教練從駕校中開除,以正駕校的風氣,再三說明若出現同樣情況,一定從駕校中將其開除,決不姑息。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狠狠地威懾了底下的教練們,讓他們收起了小動作。轉眼到了年末,王哥回到家這邊,朋友們又聚在一起,王哥的氣色明顯比去年好多了。王哥拍著我的肩膀:“老姚呀,我果然沒看錯人,你這經營的比我那時還紅火。”

一年的駕校生活裡,除了需要處理好學員與教練之間的關係後,更要在逢年過節時處理好駕校與考官的關係。

像在科三考試時,考官就坐在旁邊,有些學員會偷偷給考官塞錢,但這時考官都會義正言辭的把錢退回,有時會將錢扔出窗外,並直接判學員不及格。其實監考官也是可以收錢的,但這需要通過中間人。中間人可以是教練,也可以是陪考的校長,這就是我每次來陪考的緣故。
逢年過節還得跟這些考官打好關係,這樣當我們駕校的學員考試的時候,考官便會格外留情,這也是我們駕校通過率高的原因之一。
在我經營的第二年後,駕校又進一步擴建,多招了一批教練,隨之學員越來越多。現已擁有30名教練和30輛駕校用車,這在本地已頗具規模。但本應就這樣一帆風順的生活,卻險些因為那件事而斷送。
那天我跟著考科三的學員和教練前往考場,跟平時一樣,駕校帶領學員提前到達考場,先熟悉一下路況,哪裡需要拐彎,哪裡有紅綠燈,哪裡容易產發突發情況,遇到這些怎麼解決。
我坐在車裡,等著考官到後將這次的錢送過去。始料未及的一聲巨響,嚇得我趕緊下車,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見不遠處一輛教練車撞在了樹上,平時也見到過教練車發生事故,但旁邊都有教練陪同,一般都不會發生大的事故。
這裡是多家駕校的考點,教練車都差不多,離得還遠,不知道是哪家。但這時我的心中莫名湧現出不詳的預感,心中默唸著千萬別是我們駕校呀。跑到近處後,確實是一輛教練車撞在了一棵大樹上,車身赫然寫著我們駕校的名字,車前還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滿身是血,還有撞破的車玻璃飛濺出來。

那時就感覺從頭上涼到了腳指頭,現在還能想到當時震驚的場面。當時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救護車什麼時候到的,只記得地上殘留著一大灘血跡。
當天上午的考試全部取消,下午消息傳來,一車兩個人,一名學員和一個教練,學員經搶救無效死亡,教練重傷。當我聽到一死的消息時,感覺天要塌下來了。
經過警方調查,死者是名三十剛出頭的學員,和妻子離婚後,妻子在爭奪孩子撫養權的官司中勝訴。前妻帶孩子走後,那名學員的父母原本身體就不好,又因為思念自己的孫子,相繼過世。這一串串打擊已令學員的精神狀況極差,便發生了這場悲劇。不知道學員在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我的駕校完了。

駕校發生事故的一個星期後,警方最終處理的結果是,由於學員擅自進行變道,導致事故,駕校及教練員不負刑事責任。對於死者家屬,駕校和教練均要拿錢進行賠償,教練住院的錢駕校也要承擔一部分。
在對死者賠償的金額上,雙方產生了極大的分歧,死者的前妻獅子大開口,開口就要200萬。並且這位號稱思夫心切的前妻,天天拉著小兒子在駕校門口燒紙,哭天喊地的,導致學員們都不敢來駕校學車,駕校不得不暫時關門。

經過再三溝通,這位前妻終於鬆口了,最終駕校方面賠償100萬,再加上對重傷教練的賠償等,這三年辛辛苦苦掙下的錢吐出大半。
那一陣子,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王哥找到我說想出售駕校,他感覺我們開的駕校出現這種事後,已經沒救了,趁還沒賠的時候及時抽身。一些教練找到我,表示想辭職,這一件件事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經過再三思考,我貸款將駕校整個收購。收購時,王哥對我說道:“老姚,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犟,還是像我一樣及早收手吧,這駕校的爛攤子太難收拾了,發生這事只能怪不走時運”
我嘆了口氣:“王哥,我也知道這是一個爛攤子,但沒辦法呀,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人還靠我養活著呢。”
“老姚呀,不是哥哥不幫你,將你拉到駕校後撤梯子,這情況確實太棘手了,駕校每天都在大把賠錢呀,時間長了駕校就被拖垮了。”
“王哥,我不怨你,但我感覺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放棄,駕校還能挺過來的。”
王哥也沒再說什麼,開出了良心價,即使這樣,我仍欠著王哥一大筆錢,王哥說等度過難關再還不遲,不收利息。
在駕校例會時,大家都蔫頭耷拉腦袋的,會議室裡瀰漫著壓抑的氛圍。

“咱們駕校最近出現的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最近有一些教練想辭職,我不會攔著,可以隨時領工資走人。但想留下來陪大家共度難關的,駕校方面一定會記得大家夠意思,等咱們駕校東山再起時,定不會辜負大家。”
後來還是走了小半的教練,但駕校的基本運營勉強能繼續。
經過多方周旋,我又向朋友們借了些錢,終於勉勉強強的將駕校運營下來。發生事故後的半年中,駕校招生很不理想,大家對那件事故仍十分介意,認為報考出過事的駕校很不吉利。
我選擇新的場所後,將駕校的位置換了個地方,並改了駕校的名字。在駕校採取降低學費及改變營銷策略後,學員的數量又增多了一些。
經過近兩年的苦心經營,駕校的收入逐漸增長。雖說趕不上鼎盛時期,但也算是挺過了種種難關。仍欠著銀行的錢,但欠王哥和朋友們的錢已經還上了,當然利息是並不會差的,交情是交情,但這種便宜我是不會佔得。
現如今我已四十五,我是一名駕校的校長,並相信我所經營的駕校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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