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寄生虫》和《燃烧》,来聊聊韩国社会究竟怎么啦……

从《寄生虫》和《燃烧》,来聊聊韩国社会究竟怎么啦……

《寄生虫》中,在马桶上找wifi的兄妹,因为马桶是家里的制高点

从《寄生虫》和《燃烧》,来聊聊韩国社会究竟怎么啦……

《燃烧》中最和谐的一幕,却暗含杀机

最近连着看了两部韩国电影《寄生虫》和《燃烧》,这两部影片其实都讲了一个同样的主题,阶级固化下的贫富差距。

此前对韩国的了解仅仅限于韩剧,而我从大学毕业后,就几乎没有怎么看韩剧,只能从一些娱乐新闻和朋友口中,感受到中国女孩子们对韩国长腿欧巴的痴迷。

因此,这两部没有长腿欧巴和浪漫爱情的韩剧,简直刷新了我对韩国社会的认知。尽管此前也知道《熔炉》和《素媛》,但总觉得哪个社会没有这样残酷的事情,因此并没有非常认真的想要去了解一下韩国到底怎么啦。

然而,这两部剧却激发了我的兴趣。因此,我开始大量查阅关于韩国社会的新闻。

我先举一些数据,供大家参考,而对于数字背后的原因,我会在下文连着电影一起分析:

出生率:0.98。韩国统计厅《2018年出生统计(确定版)》。这意味着平均一名韩国女子终生生育不到1名子女,韩国成为世界唯一出生率进入“零时代”的国家,如果不改变现状,到2750年,大韩民族将“自然灭绝”。

青年失业率:9.8%。韩国政府公布,2019年7月,15岁到29岁的年轻人失业率为9.8%,失业人数为43.5万。但根据韩国统计局提供的补充数据显示,年轻人失业率为23.8%,人数为105万到121万之间。 而韩国先驱报2019年8月26日报道,韩国每四名青年中,就有一人没有稳定工作。

大学毕业生就业率:韩国《中央日报》分析:2014年到2017年,韩国大学生毕业平均就业率从64.5%下滑到了62.6%。而SKY级名校毕业就业率下滑幅度超过普通高校。

青少年自杀率:世界第一。2015年4月28日,韩国统计局发布报告显示,2013年,韩国9岁至24岁的青少年,每10万人中有7.8人自杀。2017年《世界卫生统计》,韩国10-19岁青少年自杀率居全世界首位。而青少年自杀原因是学业压力。许多学生每天只睡5-6个小时,学习15-16个小时。

工作时长:世界第二。经合组织(OECD)提供数据,2015年韩国员工平均工作时长达2113个小时, 仅次于墨西哥。

退休年龄:71岁。

基尼系数:逐年升高。2015年至2017年,韩国基尼系数从0.396升至0.406。韩国统计厅公布了《2018年第四季度家庭动向调查》报告,报告显示最低收入人群,收入减少,最高收入人群,收入在增加。

补习费:韩国教育部报告显示:2016年月收入为700万韩元(4万元人民币)以上的家庭,每月课外补习支出达2600人民币,是月收入100万韩元(6千元人民币)以下家庭的9倍。课外补习费用占韩国家庭消费支出之比达到12.6%。

我想看完了这些数据,大概就能够明白奉俊昊和李沧东两位导演的良苦用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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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住在贫民区的一家人

在《寄生虫》中,由于父母基泽和忠淑失业,导致两个孩子基宇和基婷无法补习。了解韩国教育的人便知道,韩国是一个“补习亡国”,补习在高考占据极为重要的作用。因为,韩国社会有70%年轻人拥有本科学历,但其中,只有2%可以考入SKY(首尔、高丽和延世大学)级别名校。为了考入SKY,每年有20%以上的考生选择复读,2018年9位满分考生中,8位是复读生。为了进入SKY,父母不惜工本送孩子去补习,没钱补习基本与好大学无缘。考不上好大学,便意味着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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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上述数据,韩国年轻人失业率高达23.8%。因此,这一家人住在下雨便会被淹的贫民窟中,靠着给披萨店折纸盒为生,便不足为奇。我想许多看完《寄生虫》的人,都会对那个马桶是制高点,下雨天粪便会从马桶喷出来的半地下室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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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中的半地下室房屋

不要说他们懒惰,在失业率高的社会,没有学历,勤劳也不意味着能够找到工作。片中父亲基泽就说,“应聘保安都有500名大学生投简历。”而即便找到工作,也不一定能改善他们贫穷的现状。

美国社会活动家Barbara Ehren-reich曾经写过一本书《我在底层的生活》,书中,她写到自己在1998年时,曾经伪装成一个大学肄业的离婚白人妇女,在3个城市做过三份薪水最高的低技能工作,她发现,即便身兼二职,薪水也只能支付廉价住所的房租。这意味着,没有学历,没有家庭背景,即便是“精英”在底层也会生活困顿。无关她是否勤奋,无关她是否聪明。

当然,关于贫穷的本质,2019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是阿比吉特·巴纳吉(Abhijit Banerjee)和埃丝特·迪弗洛(Esther Duflo)合写的研究成果《贫穷的本质: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贫穷》会给出更好的答案,他们认为穷人面临的真正问题是没有办法获得全面的营养;不会去做疾病预防;孩子不愿意学习;没有社会保险、退休金和养老金,而养老靠孩子,越穷越生,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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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住在江南区豪宅的一家人

既然诺奖经济学家都发言了,自然是金科玉律。但至少《寄生虫》中这一家人并非如此。他们家的小孩愿意学习,基宇复读四次,但因为没钱补习,次次失败。可事实上基宇是有才华的,否则他不可能给富家千金多惠补习,还得到了多惠的爱慕。

他的妹妹基婷,有着绘画和设计天赋,因为没法补习,无法考入自己心仪的学校。基婷也是一个天才少女,帮助全家人P图做假证,完全以假乱真,伪装成富家千金毫无违和感,因此,得到了朴社长一家人的信任和喜欢。

而父亲基泽尽管身上有“穷人的味道”(地下室的味道),却依然可以得到朴社长的认可,认为他偶尔出格,却总体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司机。母亲忠淑料理朴社长一家起居饮食,头头是道。

说实话,这一家人都是有能力的,却只能靠着欺骗寄生在富人家。而这相亲相爱,只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一家人,却被命运拨弄,最后成了杀人犯、诈骗犯,女儿无辜死去,儿子成为残疾,而父亲则永远生存在地下室,永无出头之日。

从《寄生虫》和《燃烧》,来聊聊韩国社会究竟怎么啦……

《燃烧》中,钟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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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中,Ben的家

《燃烧》则讲述了一个内核类似的故事,攻读文学系的钟秀大学毕业后,尽管怀揣作家梦,却只能靠打零工生存。根据上面的数据,我们了解到,只有2%的学生可以进入SKY级名校,而只有进入SKY才有机会成为三星、现代等10大财阀(十大财阀控制韩国85%的经济)的正式员工。这意味着,钟秀也许一生都不会有机会改变贫穷的命运。

而一次偶然的机会,钟秀遇到了童年时青梅竹马的海美,娇俏美丽的海美在便利店做促销员。两个失意的年轻人很快成为恋人。

然而,从钟秀和海美的对话中,我们知道海美为了整容,欠下大笔高利贷。其实,在韩国女性地位低下,女人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不是工作,而是嫁给富二代,因此,海美有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

因此,海美明明心中喜欢钟秀,却在遇到开着保时捷、住在江南区豪宅的富二代Ben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弃已经春风一度、且从小便暗恋的钟秀,投入Ben的怀抱。

我想,海美明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却已经顾不得了,那是她最后的希望,生命最后的光亮,那种光亮靠爱情已经无法维持,只能靠Ben所拥有的金钱。

《燃烧》的结局尽管是开放式的,但导演已经从蛛丝马迹告诉我们,在Ben的心目中,海美只是一个破掉的塑料大棚,是垃圾,需要被他以上帝之手杀死,然后烧掉。而Ben无意中透露,他每三个月就要烧掉一个“塑料大棚”,这种“垃圾”在韩国到处都是,警察都不会去管。

影片的结局尽管是以暴制暴,钟秀用Ben的方式处决了他,为海美以及其它无数无辜女子报仇,但导演还是没有回答钟秀的问题,“Ben这么年轻,怎么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我想,那是因为答案对于韩国观众,不言而喻。

这两部影片,以及韩国社会现实,让我不由的去深思资本社会的本质。

我认为资本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不仅尽可能的盘剥剩余价值,比如无限延长工作时间,更把人变成商品,比如韩国社会完全靠成绩来为孩子的一生定成败,不是典型的把人物化吗?

最无耻的是,资本还用各种方式来唤起人们的消费欲望,告诉你,一样东西,如果你没有了,就是失败者,就是Loser,或者至少你不能融入某个群体中。

因此,结果就是,你必须拼命的学习(不管你是否喜欢这个专业),把自己武装成最好的生产工具,然后拼命的工作,再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拼命的消费在没有必要的东西上。最后,你老了,却发现自己身无所长,只能靠继续出卖劳动力为生,一辈子都没有一天真正自由的,属于自己的日子。

事实上,韩国退休年龄71岁,为全球最迟,而每十个人中只有四人有养老金或者退休储蓄金。即便有退休金,每月也只有20万韩元,相当于人民币1200元。为了让老人活下去,韩国政府组织了“银发招聘会”,但老年人可以做的工作大多是快递员、保安、清洁工……因此,即便努力工作,65岁以上老人的贫困率依然高达49.6%。

写到这里,真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禁想:如果你所做的工作,是你所喜欢的,那么,恭喜你,至少你一辈子都在做喜欢的事情,并且以此为生,你的一生是无悔的。

可是对于绝大多数人,他们一生所从事的工作,都只是为了谋生而已,那么,他一辈子,都挣扎在生存线上。

当然,如果你成家立业了,为了自己的下一代,你拼命努力,也有一个盼头,也有一个希望。然而,在韩国,事实是年轻人拒绝生育,因为他们无法承担高昂的养育子女的费用。统计显示,在韩国,将一个孩子养到22 岁,需要花费3亿890万韩元(约190万元人民币),平均每年约1400万韩元(约8万6千人民币),这超过韩国正式公司职员年收入的1/3。关键这还不包括课外补习费用和子女结婚费。

更何况,韩国年轻人同样面临高房价和高消费。因此,韩国许多年轻人自称三抛世代,放弃恋爱、结婚和生育,20岁至30岁年轻人,有40%甚至完全放弃了约会。而近两年,更多年轻人成为“五抛世代”,除了恋爱、结婚和生育,也放弃了人际关系和购房。

好啦,就写到这里吧。也许这篇文章会打破许多人对长腿欧巴的幻想,但古人以史为鉴,其实我们的邻国更应该成为自己的镜子。

毕竟,今天的中国,同样面临着高房价、高教育费用、消费主义、学生压力与日俱增……如果,我们的年轻人也成为五抛世代,我想,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悲剧……

作为普通人,我能做什么呢?

我想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拒绝消费主义,不做剁手族,不浪费金钱,更不浪费时间,努力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业,认真的活好每一天。

祝愿天下每一个人都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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