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詩）
季興福
那一天
我聽奶奶說
從打有了我
你喜上眉頭
走路瞭如風
幹活如牛
寒冬酷暑
終日勞碌
不偎辛苦
那一天
媽媽告訴我
在你的懷抱裡
緊緊地摟著我
讓我偎依在你的胸口
親了我的臉蛋
又親我的額頭
一遍又一遍
親個沒夠
那一天
幹活回來
你甩掉了外衣
把我抱起
我高興地去親你的臉
你高興的把我舉起
輕輕地放在肩頭
那一天
我站了起來
你用溫暖的大手
抓住我稚嫩的小手
扶我站穩
教我邁步
打那開始
我學會了走路
那一天
一隻大手
牽著我的小手
領我到外面遨遊
我看見了廣闊的田野
看見了巍峨的高山
看見了空中飛翔的小鳥
看見了小溪流水
看見了水中的魚兒
……
美麗的大自然啊
我怎麼也看不夠
快活的我一夜都沉浸在興奮中
——把五彩斑斕的世界
帶進了夢裡頭
那一天
我揹著書包
跟在你後頭
到了學校
你把我交給了老師
轉身要走
看著你的背影
我叫了你一聲就哭了起來
——非要跟你走
你轉過身來蹲在我面前
一邊給我擦眼淚
一邊安慰我
千叮嚀萬囑咐
那一天
我不慎摔倒
劃破了嘴
磕著了頭
嚇得直哭
你上前扶起了我
給我擦去了血跡和眼淚
又給我揉了揉頭
然後抱起我
又一次親我的臉蛋
親我的嘴唇
親我的額頭
那一天
我考試得了100分
看著我的考試卷
樂得你——
像喝醉了酒
把我摟進懷裡
用你的下巴親我的頭
那一天
我考上了大學
捧著入學通知書
兩眼發呆
雙手發抖
我知道家裡拿不出我的學費
沒法向你開口
你拿過通知書看了看
又看看我發呆的眼睛和顫抖的手
沉思片刻
轉身往外走
東借西湊
還賣掉了家裡的年豬和乳牛
那一天
上大學明天要走
看我又在發呆
你猜到了我心裡頭
語氣輕鬆地對我說
放心去吧
好男兒志在四方
家裡不用你擔憂
供你完成學業我不愁
那一天
我上大學走
你送我到村頭
掏出我給家裡留下的200元生活費
又塞到我的手
對我說
拿著吧
窮家富路
在外面沒錢到哪去弄
家裡怎麼都好對付
我撲向前
抓著你滾燙的雙手
滿眼淚花
身上發抖
你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堅強起來
出門在外靠你自己照顧
好好完成學業
不要老惦著家裡頭
那一天
我大學畢業
留在了城裡頭
回家過年
我們喝著酒
看著你兩鬢的白髮
我垂下了頭——
那一天
我結婚買樓
你賣掉了才住了一年的磚瓦房
為我交首付
又去住那兩間破舊的土草屋
還風趣地說
這老屋一收拾也挺好
吃肉一樣香
你用臉上的笑容告訴我
為了我你怎麼都滿足
那一天
你臉上的皺紋和頭上的白髮提醒我
你——老了
我心裡明白
如今不在你身邊
你想念著我
我也惦記著你
我提出都搬到城裡住
你說啥也不肯
我知道你差不方便
怕給我們添麻煩
因為城裡還有我的岳父岳母
他們也是獨生女兒
如今年邁也需照顧
那一天
我寢食難安
想了半宿
想起那破舊的土草屋
思念著裡面的孤獨
淚珠爬滿了我的臉龐
浸溼了我的枕頭——
我暗暗下了決心
明天就去想辦法
再不要兩頭牽掛
讓土草屋裡的孤獨早日解除——
閱讀更多 季興福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