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年龄

年龄。我们询问人的年龄,动物的年龄,山石树木的年龄,地球的年龄,太阳的年龄,宇宙的年龄……年龄,一个时间概念,毋庸置疑。

我们的年龄

太阳东升西落,季节春夏秋冬。有智慧的人总能根据这种流转轮回制定出一套时间规则。从哥白尼以来,天文物理越来越完善,几乎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地球自转,且绕太阳公转。现在提这个肤浅的事实,徒然惹人嘲笑:昼夜源于自转,季节由于公转。然而,无论我们对地球与太阳的关系有怎样的认识,古人制定的时间与我们的时间决然不同。这种不同,不在于精确程度,而是观念。让我们看看《黄帝内经》上的时间。“春三月,此谓发陈……夜卧早起……夏三月,此谓蕃秀……夜卧早起……秋三月,此谓容平……早卧早起……冬三月,此谓闭藏……早卧晚起……”因为《黄帝内经》是一本医学论著。大多数人,只是把这当成养生方法,但绝不止于此。养生在其次。在这里主要是时间概念的发生。这个问题在这里不能多谈,我们只限于提出:时间既不是万物头顶上的自在流逝,也不是主观形式……时间是幻觉的说法,没有根底。

年龄,一个时间数字。我们绝不会漠视这个时间数字,而且它本身也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纯粹的数字就像纯粹的逻辑一样,毫无意义。如果说它们有意义,那是因为它们的根基在别处。尼采说:“我有理由埋葬我的第四十四个年头”这话既傲慢又充满欣喜。为什么?《黄帝内经》把年龄和身体机能的各阶段联系起来。皮亚杰在《发生认识论原理》中,让年龄与认识的发展相互对应。《论语》中,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孔子对自己经历的自述,后世却把它当作一种年龄的标准。这些联系,对应,标准能给予我们什么启示?我姑且这样表达:一种是我们看到的时间,一种是我们经历的时间。而我们就生活在这种交叉中。

我们看到了太阳的起落,看到了身体的变化,看到了认识发生的递增……我们看到,人是有死的。死亡,我们只能看到却不能经历的东西。正是由于死亡的悬临,才可以让孔子说出这样的话:“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由于现象学,萨特谈论意识和对象。萨特认为我们对于自己是无所认识的。只有成为对象才能有所认识。反思,也只不过是准认识,却达不到认识。我认为这完全是自欺。我们看,听,说,我们经历,总会返回自身。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看到自身,尽管不完全。我们看到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听,不仅听别人,而是听别人的同时也听自己。所以,正是看到了死亡,我才知道我是有死的。用梅洛庞蒂的话就是,事物都有一个裸露的表层。这个表层不仅别人能看到,我也能自视。正是由于自视,人才能坚持自己或者追随别人。

另一种:经历的时间。如果你们读过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你们就会有初步的认识。这种时间没有外表。用胡塞尔的话“内时间意识”。《喧哗与骚动》上说,钟表杀死时间。只有人们抛弃钟表的时候,时间才会复活。(大概意思)这种时间是疯狂的。有点精神病的情态。记忆,过去,现在,未来,联想……所有这些相揉杂。精神病人身上,这种时间相对更纯粹一些。时间不是直线式的。时间是凝聚和炸裂或者用海德格尔的语言:绽开。我们不能详细论述这种时间,因为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儿。

我们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在认真投入工作的时候;在欢声笑语中;在欢快的旅行中;在散步时;在热恋中;在沉入琐碎的家庭生活中……忽然惊醒:原来已经走到现在了。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行进,很少意识到年龄,只有在某些时刻它才会悄悄的略过或者狠狠的刺你一下。因为人即是无限又是有限,人即在里面又在外面。无限让人心安理得,有限又让人焦躁不安,时间不多啦。我们不会只在里面或者只在外面。当我们焦躁的时候,会在某个时刻陷入沉迷,继续幸福的生活;当我们沉醉时,也会在某个时刻醒来,感慨时不我待。我们就是在这种交叉中生活。我认为毒品,酒精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人沉迷于自我里面,看不到自己。尼采的话“我有理由埋葬我的第四十四个年头。”。这句话就是这种时间交叉的表达。

年龄,一种时间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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