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美國博物館的社交媒體互動與交流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美快速擴散難以遏制,給本來面臨流感大流行的美國雪上加霜。據人民日報援引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最新公佈的數據顯示,截至美國東部時間4月5日晚6時,全美共報告新冠肺炎確診335524例,死亡9562例。部分據統計,全美目前有至少29個州和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發佈了“居家隔離令”,很多博物館也遵循政府的指導建議選擇關閉館舍。

新冠疫情下美国博物馆的社交媒体互动与交流

位於美國首都華盛頓的林肯紀念堂因疫情暫時關閉

圖片來源:personalcapital

但是,關閉館舍並不意味著博物館進入了毫髮無損的冬眠模式,僅按月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工資就是一項巨大的運營經費。我們知道美國許多優秀私立博物館的經費來源主要依靠政府、各類基金會的扶植與捐贈、會員的會費、輸出展覽獲得的借展費,以及觀眾購買門票與紀念品營銷等收入。但是3月美股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動盪的一個月,10天發生了四次熔斷,可以預料到一些博物館使用基金本金進行的投資會受到影響。

新冠疫情下美国博物馆的社交媒体互动与交流

人們戴著防護口罩走在紐約皇后區的街道上

Photo by: John Nacion/STAR MAX/IPx 2020 2/27/20

財政危機下的博物館呼救

沒有了觀眾也就沒有了門票收入,市場信心萎靡不振也就沒有了捐贈收入,雖然春天已經到了,但是美國博物館的冬天仍在繼續。據美國博物館聯盟(AAM)粗略估計,全美博物館閉館期間每天至少損失3300萬美元,如果沒有政府迅速的財政支持,30%的博物館(大多位於偏遠和小型的社區中)將無法重新開放。就在3月24日上午,美國博物館聯盟向國會尋求40億美金的求助,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也遞交了一份請願書並在社交媒體上發起“國會拯救文化”(#CongressSaveCulture)的標籤擴大傳播。

新冠疫情下美国博物馆的社交媒体互动与交流

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

image courtesy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

“國會拯救文化”旨在支持為非營利藝術組織提供更廣泛的財政救濟,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成為此次行動的“意見領袖”。正如美國總統特朗普經常在社交媒體推特賬戶上發文左右事件走向一樣,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找到了其作為輿論發力點的作用方式,即通過社交媒體的雙向互動作用,讓廣大社交媒體用戶變成更為主動的信息分享者與傳播者。這樣民眾對於國會應該支持博物館度過危機的的呼聲就會越來越大,而關注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這是就社交媒體基於分享而產生的一種參與式文化。社交媒體的參與式文化帶來了社會文化權力的結構性變化,這使得政府必須要對民眾予以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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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國會

圖片來源:outsidethebeltway

但這並不是說美國人要求政府救濟博物館,從本質上來看“國會拯救文化”還是一個由博物館引發的自救運動。北京大學政治學博士劉軍寧曾明確指出:“一個國家,不論富裕到什麼程度,政府花的都是納稅人的錢,這一點沒有改變,政府應該慎用納稅人的錢這個原則,不會因富裕程度而改變。”國會的錢來源於納稅人,所以救援計劃是社會要求將政府積累的財富還給社會。美國私立博物館收集和展示人類文明的成果已經是一種私人和民間提供的慈善和福利了,因此面對社會力量無法克服的疫情危機,政府挺身而出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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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工作的美國納稅者

圖片來源:U S Tax Solutions

社交媒體激發社會參與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博物館沒有使用“help”“support”“aid”等表示援助意義的詞,而是選擇了表示拯救的“save”,可見這場危機對於美國博物館事業的影響之大。所以在同一天,社交媒體上也出現了另一個溫情的活動標籤“博物館花卉”(#MuseumBouquet)。“博物館花卉”這個標籤首先是由紐約歷史學會(the New-York Historical Society)最先在社交媒體上發起的。該學會將一張19世紀美國畫家馬丁·約翰遜·海德(Martin Johnson Heade)描繪蘋果花(apple blossoms)的作品圖片上傳至其官方推特賬號,然後配上一段祝福文字並通過添加“@”符號的方式告知史密森尼美國藝術博物館與倫威克美術館(Smithsonian American Art Museum and Renwick Gallery);隨後,史密森尼學會將一張亨利·萊曼·薩昂(Henry Lyman Saÿen)的作品《銀蓮花》發送給了俄亥俄州的阿克倫藝術博物館(Akron Art Museum)的推特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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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歷史學會在社交媒體賬號上發佈的信息

此後,數以百計的博物館社交媒體賬號參與到了這個網絡行動中,如古根海姆博物館(Guggenheim Museum)、庫珀·休伊特史密森尼設計博物館(Cooper Hewitt Smithsonian Design Museum)、弗裡克美術館(the Frick Collection) 菲爾德博物館(The Field Museum)、芝加哥當代藝術館(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Chicago,MCA),位於澳大利亞的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National Gallery of Victoria)和位於加拿大的安大略美術館(Art Gallery of Ontario)等世界知名博物館和美術館都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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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根海姆博物館在社交媒體賬號上發佈的信息

波士頓馬薩諸塞州藝術博物館(MassArt Art Museum,Boston)為詹妮弗·斯坦坎普(Jennifer Steinkamp)作品附加的贈言是“在這些困難時期裡,我們認為每個人都需要一朵舞動的雛菊來點亮他們的每一天。”位於悉尼的新南威爾士美術館(ArtGalleryofNSW)在社交賬號上發文“親愛的@昆士蘭藝術畫廊(QAGOMA),請接受代表這裡每一個人的博物館花束。這是諾拉·海森(Nora Heysen)在1938年創作的《春天的花朵》(Spring flowers),雖然它和現在的季節不太匹配,但它所描繪的在黑暗中綻放的場景與我們所希望的新生、光明相符。”而赫施霍恩博物館(Hirshhorn Museum)告知英國泰特美術館的附言則更為簡潔“給你一些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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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美術館對赫施霍恩博物館的回應

這些博物館在社交媒體上公開發出的祝福讀起來感人至深。其實,送花這個行為有著悠久的歷史,也代表著美好的祝福和祝願。相信紐約歷史學會選擇蘋果花贈送給不是隨手而為,因為花的象徵性語言在亞歐文化中已經存在了幾個世紀。花束(tussie-mussie)在維多利亞時代是傳達心意的最佳選擇。而那時蘋果花的象徵意義就是“偏愛(preference)”。花開之時的欣欣向榮也預示著繁華興盛,英文“英國繪畫藝術在文藝復興時期出現了短暫的繁榮”(English painting flowered briefly during the Renaissance)即使用了動詞形式的“花”,英文“現在許多城鎮都已繁榮起來”(Now many towns have flowered)也是這種用法。蘋果樹開花期雖然基於各地氣候而定,但一般都集中在4-5月份。所以紐約歷史學似乎也在期盼疫情在蘋果花開的時候能夠好轉,讓博物館可以開門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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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放的蘋果花

Image Credit: Nickysphotos/iStock/Getty Images

古希臘人、羅馬人、埃及人和中國人的神話、傳說和戲劇都充滿了花卉和植物的象徵意義,幾乎人類所有可以想象到的情感都可以用花來表達。“博物館花卉”標籤(#MuseumBouquet)不僅僅在博物館之間相互傳遞,很多用戶也參與其中,表達他們對於博物館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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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也發佈圖片參與到了“博物館花卉”標籤中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中國藝術部在中國社交媒體微博上開設了賬號,名稱為“大都會博物館MET”。但是似乎“博物館花卉”標籤(#MuseumBouquet)這個活動沒有通過海外博物館的中國社交媒體賬號傳入中國,只有像微博賬號“木格堂”在3月27日發佈了一些海外博物館互動的屏幕截圖。這樣,中國的博物館界與西方博物館界形成了兩個不同的交流圈,一個是用地方博物館與武漢博物館、湖北省博物館的藏品以海報的方式進行組合後加油打氣,另一個是歐美、澳洲等地的博物館相互之間發送祝福鼓舞人性。筆者不知道可否將這兩種不同的行為視為"以藏品為中心"與"以觀眾為中心",但是這其中確實體現了全球化語境中區域文化的不同認同與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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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博物館MET”賬號3月27日發佈的消息 圖片來源: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中國藝術部官方微博

在3月25日,位於美國加州洛杉磯的保羅·蓋蒂博物館(J. Paul Getty Museum)在社交媒體賬號上發起一項挑戰,邀請在家進行自我隔離的社交媒體用戶選擇一件自己最喜愛的藝術品,使用在家中可以找到的三件物品、模仿所選作品創作一件新的藝術品,必要時還可以邀請家人參與。博物館鼓勵用戶將自己新創作的作品發佈在社交媒體上與他人分享。之後,社交媒體上出現了對於這項挑戰的多種回應。用戶不僅選取了像聖母瑪利亞、聖母子與嬰兒聖施洗約翰等宗教題材的作品進行創作,還比照法國藝術家夏爾丹(Jean Siméon Chardin)的靜物畫作品與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的作品《卡米爾和小狗》(Camille with a small dog)進行了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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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在模仿法國藝術家莫奈的作品《卡米爾和小狗》

所以我們看到蓋蒂博物館在閉館期間依然可以保持與公眾的交流,製造話題讓人們參與其中,這都是得益於新媒體的迅猛發展。社交媒體不僅僅是技術上的革新,也深刻地影響了人類的文化形態。而且從觀眾發佈的圖片來看,其參與度非常的高,應該可以被視為一次有趣的教育活動。在疫情流行的特殊時期,博物館應該如何在閉館期間發揮自己的功能?如何成為社會變革中重要的見證者、促進者、支撐者和參與者?這些應該是世界各博物館需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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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在模仿一尊基克拉迪豎琴雕像

蓋蒂藝術中心在中國社交媒體微博上也開設了賬號,名稱為“蓋蒂藝術文化學會TheGetty”。就在3月26日,蓋蒂藝術文化學也在其賬號上發佈了一則蓋蒂博物館超話與用戶互動,且參與互動的用戶還能夠獲贈一件禮物。但是名作模仿挑戰賽這一話題同樣如“博物館花卉”標籤(#MuseumBouquet)一樣沒有在中國發布,這或許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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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蒂藝術文化學會TheGetty”賬號3月26日發佈的消息 圖片來源:洛杉磯蓋蒂藝術文化學會官方微博

參與式文化為我國博物館帶來機遇和挑戰

當然我國的博物館目前還不能參與到此次送花活動,因為中國的博物館還沒有開通社交媒體“推特”的賬號。關於該社交媒體的問題,有記者在2019年8月20日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詢問過這個問題:“中國官方媒體使用外國社交媒體,那麼中方是否會在某個時間點放開限制,允許普通民眾使用這些社交媒體?能否說明會或不會的原因?”外交部回應稱“關於一些中國媒體在推特上開通賬戶的情況,如果你感興趣,可以直接找這些中國媒體詢問,因為是他們開設的賬戶。我瞭解的情況是,他們開設賬戶是為了更好地向有關國家介紹中國的情況,介紹中國的政策,講好中國故事。這本身無可非議。”所以中國的國有博物館可以開通推特賬號,利用自己的藏品講好中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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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發言人耿爽

圖片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菲律賓共和國大使館

那麼中國網民可以參與蓋蒂博物館在其社交媒體賬號上發佈的挑戰嗎?那就要看推特公司的具體運作了。同樣是在2019年8月20日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外交部還回應稱“至於推特公司跟中國的關係,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中國一向依法依規管理互聯網。中國的互聯網市場是開放的,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多的網民,我們也願意與那些遵守中國法律法規的外國互聯網公司分享中國互聯網發展的機遇,但前提是它們遵守中國的法律法規,尊重中國人民的感情。”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社交媒體推特在中國的使用將會變得越來越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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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社交媒體推特的插畫 圖片來源:Mash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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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同版本拼貼而成的艾醫生像

參與式文化的興起給我國的博物館帶來了機遇和挑戰。故宮博物院曾在微博上發起“愛上這座城”話題互動,四川廣漢三星堆博物館與金沙遺址博物館在微博上也為自己取了“堆堆”與“小金”這樣具有親切感的稱呼,這都是我國博物館在社交媒體上進行的有益嘗試。從中國文物信息諮詢中心、新浪微博聯合發佈的《2019文博新媒體發展報告》來看,博物館微博賬號、粉絲、互動量等均有明顯增長。截止2019年10月,微博博物館內容的閱讀總量共計70.14億,與去年相較增長30億;粉絲總量共計5439萬,與去年相較增長1875萬。這些數據都表明我國博物館在社交媒體上擁有廣泛的用戶群體。為此,我國的博物館應該注重博物館社交媒體賬號的運營,打造一個更加開放的內容創作平臺,重視日常的用戶互動,提高用戶的參與度,增強傳播內容的博物館的及時性與多樣性,從而實現跨越式發展。

小標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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