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妈的家

老姑妈腰痛住院了,我去给她送饭,74岁的她,牙齿已经没有力量去咀嚼稍硬的肉,可她又偏爱吃,我把肉剁碎了,蒸在小碗里。

那天又去给她送早饭,她吵吵嚷嚷要回家,说没钱住了。我说“不用钱的,国家出”。她不依不侥:“我要回家,东西捡好了,你不知道,家里还养着鸡呢。”

拗不过老姑妈的脾气,只好顺着她:“我送你回家吧。”

老姑妈的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看着她灰白的短发,伛偻的身体,空荡荡的衣服裤子挂在身上,脚上趿拉着一双宽松的土黄色塑料拖鞋。

我于心不忍,担心她的身体扛不住,路上有个闪失,都没人看见。

“我还是陪你回家,走吧。”

老姑妈“嗖”地站起来,拿上从来不离身的竹棍,一步一步撑着竹棍离开了医院。

跟在她身后,我提着破旧的篮子,穿过街道,小巷,路过池塘,来到田野间,五月的田野在初夏的和风中绿意一片。老姑妈走得稳当、利索,匆忙。也许,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穿过山岭小道,两旁灌木丛生,看不到人迹,听不到人声,只听到声声虫鸣响在寂寥的山中。

老姑妈的家


我努力回忆我来时的路径,生怕错过哪一个路口,迷了路了。

我们时而弯腰,穿过被风雨压折的竹梢,时而跨过一段倒伏在地的朽木。山间湿漉漉的水气氤氲草木周围。

穿过几棵枇杷树、龙眼树,终于看见一座泥瓦房,已间坍塌了半边,碎瓦泥砖乱堆在一起。门前一小块水泥地,在往外,周围杂草丛生,地上爬着红薯藤。再也看不到其它房子了。

一个人住在这里,该是多么孤单寂寞,守寡了二十几年,无儿无女。

老姑妈开了挂锁,推开低矮陈旧的木门,让我进去,说一起吃饭。

老姑妈的家


我打量屋里,那是间窄小的厨房,一小块砧板,一个敞口水缸,一堆柴,一口锅在灶上。灶是三、四块山石围拢而成,一口小铝锅呆在那儿,好像在等着离家的主人回来。

老姑妈已经淘好米了支在石头上,火柴划拉点燃了油松,小心地塞进锅下,小火苗和枯枝窜起微弱的火焰,哔哔吧吧发着响声。

看着终于燃起的火光,我说要回去吃饭了。老姑妈就在门外乱蓬蓬的野草中,掐了一把鲜嫩的红薯叶给我拿回家。

我依稀循着来时的路,一边在路口回忆,一边向镇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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