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白牯牛潭》電子版發行

你好臺灣網4月15日消息(記者 維楊)日前,崔世雄所著長篇小說《白牯牛潭》,已由中版集團發行電子書,在掌閱網大佳網等處搜出書名,即可閱讀。紙質書擬由廣州花城出版。由原著改篇的連環畫、卡通動漫片、廣播劇、電視連續劇等正在籌辦過程中。

  崔世雄說:“歷經七年了,我沒事找事,自尋苦路,寫出了這麼個東西。現奉送給各位,算是我給各位的一個交待。我十分感謝支持幫助鼓勵資助我的所有人,謹以此書作為答謝。請您關注閱讀!”

  長篇小說《白牯牛潭》故事梗概

  “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邊是家鄉。”長篇小說《白牯牛潭》描述的是,洪湖岸邊一座偏僻鄉村二十年變遷的歷史故事。

  離洪湖不遠處,有一條古老的河,名中府河。有一年發大水,河堤潰口,衝出一個大水潭。有一年潭子裡沉入了一條白牯牛,便名白牯牛潭。潭邊兩側,住了竇曾兩大姓人家。故事便在這兩姓人家展開。

  【第一部 苦楝樹(一九四九)】

  解放前夕,竇家長子竇先智,為了躲避抓壯丁,丟棄自己墾荒得來的菱角田,拋妻棄子,逃離家園。解放後,在返鄉途中,遭遇國民黨殘軍搶掠,最終脫險,並意外抓獲逃匪,受到新政府獎勵,被培養為積極分子。但他受聽謂“逢黨不入”說教的影響,淡漠政事,一心只想追回已被曾善明侵佔的菱角田,過安穩日子。由於他父親與曾家的糾葛,始終未能討回自己的田。在此期間,他大鬧神堂,留住了土改工作隊。百里走單身,夜宿桃花崗,為瞎跛老人尋親送錢,得知了姑奶奶二兒子下落。隻身揮耙闖進批鬥會,劫走甘願挨批斗的姑奶奶。設巧計智鬥“苕果子”,為獨梅解除包辦婚姻。搬救兵,解糾紛,成全了長工娃的親事。正當他為追討菱角田而陷入絕望時,土改中的劃成分,給他意外帶來轉機,菱角田終於回到他手中。

  【第二部 扁擔草(一九五九)】

  竇先智討回了自己的菱角田,熱心於三五畝地一頭牛,老婆娃兒熱被窩,開始了他單幹致富之路。但好景不長,突遇婆娘難産,自己受傷,又遭富裕中農曾善明算計,欠下鉅額債務,無奈之下,將菱角田抵押出去,再度返貧。後來在同村黨員幫助下,他加入了互助組,菱角田失而復得,從此一個心眼走集體化道路。進入人民公社,他擔任小隊會計,獨自扛起瞞産私藏公糧的罪名,又力主將私藏公糧支援鄰村,平息了鄰村人聚眾鬧事。秉公為二弟記工分,不惜兄弟反目成仇。寧可放棄為三弟爭得農轉非戶口的獎勵,也要拒絕虛報産量。說服母親砍了心愛的苦楝樹,用來做生産隊瀘溝閘門。這一切,為他贏得了鄉里鄉親的讚譽。此時,一場多年不遇的旱災發生,一夥地下勢力藉機搗鬼,企圖搞散集體。他探知這一陰謀,與生産隊幹部社員一道,設計護糧奪船,鞏固了集體,渡過了饑荒。這一年,他為集體為他人歷盡艱辛,又同時承受著家人指責與他人算計的雙重痛苦。

  【第三部 刺兒荷(一九六九)】

  四清運動來了,竇先智和他的夥伴含冤受屈,撤職審查。緊接而來的文革,迎合了他們的訴求,又從子女在文革中的活動,看到了自己的追求。於是,有反感有讚許地投身鄉下特色的運動。他們學語錄,辦學校,促生産,搞副業,取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農林副漁全面豐收。可是,竇先智一家卻因病和子女多勞力少而超支,生活窘迫。鄉親們廣伸援手,又逢合作醫療隊辦學校等新生事物出現,幫他度過難關。在艱難之中,他跟黨走無怨無悔,送兒子當兵,抱病抓盜,核查漏種麥田,帶領社員改園種麥,執意追查隱藏的逃犯,並最終提出了入黨的要求。一九六九年最後一天,縣區來人視察這個鄉村,歷經二十年,完全改變了舊模樣,工農商學兵,各業興旺發達,一個社會主義新農村,平地而起。

  作者:崔世雄,男,1951年7月出生於湖北省洪湖縣曹市區謝仁口鄉。1968年7月畢業於本縣曹市中學。1969年1月入伍,在海軍魚雷艇上當報務兵,導彈艇上任艇長、指導員。曾在海軍北海艦隊某基地團、軍兩級政治機關任幹事、副處長、處長。1993年1月調任海軍南海艦隊某支隊政治部主任,後在該艦隊所屬三個基地分別任政治部副主任、主任、副政委。2008年7月退休。海軍大校軍銜。1971年《大連日報》社工農兵通訊員訓練班學習,為見習記者、編輯。1985年全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首批畢業,獲遼寧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證。1996年南京海軍指揮學院戰役指揮系畢業。2000年國防大學基本系畢業。著有短篇小說集《月兒彎彎》(1995年《廣東人民出版社》),散文集《溼熱的南海風》(2002年《海潮出版社》),軍事專著《漫話心理戰》(1991年《解放軍出版社》)、《心理戰故事》(2008年《花城出版社》)。

  一部家事、村史、國運的綜合史話

  ——淺評崔世雄的長篇小說《白牯牛潭》

  揭開民族的秘史有時需要文學

  常言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同樣,我們可以說,家族的才是民族的,個體的才是家族的,真實的才是個體的。世界本身就是由不同民族組成,每個民族獨一無二的文化才組合成了世界文壇的繽紛和豐富。沒有獨特的一,便難有二和三的無限,失去了一的個性,再豐富廣大的生命之林之圃都將是僵化與枯寂、毫無生機的。鄉村文學自古便是中外文學史上反映現實,表現人物,記錄歷史,走向世界最好、最常見的主題之一,而且多少年了從末有過敗落。

  家族文學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普遍現象,構成了中國文學的一大特色。那麼,中國曆代家族文學興盛的根本原因何在?答案自然應當存在於中國傳統文化這個巨大的母體之中。具體來說,有歷史上佔統治地位的濃厚的封建宗法文化的支配,有千年不變的人文傾向左右,有家族在歷史走向中所起的非凡作用的促進,真實具體的生活化的影響,家族裡湧現出來的著名人物的推動,一個家族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所形成的家族文化如家訓、家規、家法、家譜、祖德及與之相應隨而形成的村規鄉約等的承傳等。研究中國歷史和文化,不可能離開一個個鮮活有趣的家族文化,這是文學史上千百年來盛行不斷的一種既定規則。讀史可以使人明鑑,讀一個家族的歷史,更可以知曉最真實的過往,通曉生命的意義。

  家族史和民族史的交織敘述

  今天,我讀到了這麼一部特別的、家族類的長篇小說。作者崔世雄先生用五十多萬字的筆墨,描寫了兩個家庭二十多來的歷史源淵,婚姻交往,喜歡恩怨,情愛仇恨等。真實地反映了從解放前到上世紀六十年代幾個重要時代的社會變遷,歲月風塵,人事過往及他們點點滴滴的生活起居、貧富轉換、生死交替等悲歡離合。而且,這一故事又是建立在非常真實、現實的基礎上的,是以強大的歷史素材、生活原型作依託的。它不是純粹的文學想象,也不是專業小說家的藝術虛構,不是密不透風的家族點滴記錄,世代家譜祖孫承述,更不是無馬行空般的穿越抒寫。它是真正的源於生活的藝術,也是高於生活的歷史,更是忠實於歷史的文學記載。

  長篇小說《白牯牛潭》描述的是漢中洪湖岸邊一處偏僻鄉村二十年變遷的歷史故事。故事通過一個當地流傳悠遠的神話故事而展開。神話的內容是,離洪湖不遠處有一條古老的河流,名曰中府河。有一年發大水,河堤潰口,神話般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水潭,自然地把原來一個完整的村子給分成兩半。有一年,潭子裡沉入了一頭大白牯牛,於是當地百姓便將此潭命名為白牯牛潭,而且還留下了白牛入潭便有災殃的說法。隨著時間的發展,潭邊兩側,分別住了竇、曾兩大姓人家及其他一些雜姓村民。故事便從這兩姓人家一一展開。

  竇姓家族的老家原住在洪湖岸邊的竇家溝。那年長江水倒灌洪湖,湖區一片汪洋。竇家一位祖先竇忠賢就攜兒帶女逃荒向北方的高地。洪水漸退後,這位中年漢子一擔籮筐挑著兩個小兒,婆娘領著大兒大媳,抱著小女兒,返回老家。走到白牯牛潭邊,天色已晚,一家七口飢餓難耐,村裡一姓曾的人家好心收留了他們。洪水過後,原來的村莊已被洪水淹沒,無奈之下,他們就聽從曾家的勸說,在此地居住下來。並在曾家的幫助下,建起了簡易的屋子,有了基本的口糧。從此竇曾兩家便通婚搭親,和睦親熱,人畜旺興。後來,又有幾家外姓人搬進來,一個名為竇曾臺的村莊便出現在白牯牛潭旁的一處高地上,這裡男耕女織,黃髮垂髫,春花開盡秋月明,平靜又暖和,成了一處不知有漢,何論魏晉的世外桃源。

  然而社會的鉅變,時世的更迭,命運的驅使,讓這個親如一家的水鄉之地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原本親如一家的諸成員間因政治信仰的不同,利益的得失,人性的不同,而開始了無情的鬥爭(竇曾的諧音)。再加外來種種強大政治和軍事力量的介入,打破了這個古樸水鄉的寧靜平和。明凈安祥消失不再,淳樸已久的人性頓然發生了扭曲,如水似玉的親情出現了無數的塵渣,世代通婚的兩個家族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曾經主宰這個村莊的兩個龐大家族的幾十口人的命運從此而走向對抗和鬥爭,友情和合作,開始承受無盡的煎熬、痛苦及幸福。

  愛和恨,情與仇的交織,光明和黑暗,痛苦與幸福的相連,國家和民族的前行,百姓和個體的選擇,過失對接成功,偏激和合退讓,生和死的交替,昨天和明天的本質……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麼?這應是本小說最想告訴我們的,也是作者長年精心探究思索一個家族及鄉村的歷史與文化和社會之錯綜複雜關聯的本質根由,更是需我們認真思考的一個巨大的家庭問題、社會焦點問題。如此,有關社會、現實、歷史的重重矛盾才可漸漸清晰,對人性的探究,對道德的理解,對歷史和文化內涵的解構,也才可得到更準確而較為完美的答案。

  三個階段的歷史很是複雜

  竇曾兩家原本互不相識,也無血緣關係,因曾家的善良與慈悲而與竇家結緣。兩家在巨大的天災人禍面前成為世交,相互幫扶,共渡難關,之中結下了生死般的情感,再加後來的相互通婚,自然地親上加親,二家成了一家。他們原本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世代耕耘,借土地為生,既無顯赫的家世,也無過人的財産,憑著一雙勤勞的手,流血流淚,艱難生存。這裡,歷史上也多次發生戰亂,但每次都是鋒火過後,河還是原來那條河,草還是原先那些草,擦乾淚,抬起頭,他們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平穩安定的現實形成了典型的農業文明,幾千年的歷史與文化,影響浸泡著他們的心魂骨髓,他們成了這個地球上最為典型而真誠的華夏之民。也可以說是這個民族的一個典型的縮影,東方鄉村文明的真實寫照。

  如何將兩個家族的友愛和矛盾自然合理又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進而把主要人物的思想性格一一展示在這個歷史舞臺,揭示相關社會現實的本質,這是小說特別關鍵的地方,也是考驗作者創作水平的一核心問題。為此,作者巧妙地吸取了道家所謂的一陰一陽為之道,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哲學原理,把一分成二,在二與一的相互關係做出了一篇巧妙的大文章。在兩家之間,精心選擇了距本村不遠的一位名叫徐先生的算命先生。再加竇曾兩家原有生死之恩,世代又有婚姻相通,於是,這個二又非常自然地變成了一。

  更主要的是,作者將兩家的情怨恩仇放到一個特寫的、巨大的歷史變革時期來寫,如此一來,就尋找到了一個絕妙的交接點,或者說種種矛盾必然的一處碰撞點。如此一來,每個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的展示,就自然和歷史牽掛於一體,想掙脫都很難。這樣的寫法本身並不少見,只是看不同的作者如何去寫,如何去處理這些錯綜複雜的矛盾,及在矛盾中如何表現每個人的情緒和思想,再以小見大,巧妙地顯現那段巨大的歷史內涵了。

  因竇曾兩家幾世的血脈之情,現實出現的任何矛盾,都難使它們互不往來而成為真正的敵人。即便在再最為痛苦而矛盾的日子裡,發生再大的生死存亡的問題,他們也可以化干戈為玉帛,重新迴歸於一體。這就是生命的無情和多情,家庭和家族的一統,村莊與社會的糾纏。進而,原本至純的人性也就因此而變得更加善惡難辨,真假難分,如鑽石一般多彩多面了。優秀的、藝術化的家族歷史小說,不就是這樣的嗎?

  把具體的人物放到錯綜複雜的矛盾中去展示他們的思想與心靈,這是小說家常用的一種手法。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手法,那就是把他們放到平常的事物中,同樣可以起到特別的藝術效果。一些無足輕重的小物,任憑他們再怎麼努力,常常不會對一個國家與組織産生什麼大的影響。但是,時間一長,人數一多,機緣一到,就可以形成大的事件,而起到非同一般的社會效應。本小說的作者在這一方面也是很有用意的,知道小中有大,細微之處顯精神這一藝術手法。所以,小說中處處顯示出看似無關緊要,實則處處有精妙的情節選擇。與此同時,還增加了小說的真實性,突出了文本的生活情趣。這也是家族小說最普通的一個特點。

  姑表親,輩輩親,打斷骨頭連著筋。這就是人情社會的中國,也是在漫長宗法制度下形成的農村現狀,它在落後的鄉村承傳而得以十分的正宗,世世不斷。也正因此,中華文明才得以千年不息,萬世有情。這也是本小說想揭示的另一重要主題。沒有中國這廣大的鄉村,廣大農村裡那無數忠誠質樸的農民,農民身上那最為樸素的愛憎之情,那裡會有千年不息的這個偉大民族代代承傳?文化並非高高在上的空頭理論,也不是理論家幾本厚厚的書籍,它是非常鮮活的、具體的,有時又是特別無情殘酷的。

  面對那場無法抗拒的戰爭的到來,這些無助的百姓常常可憐百倍。要壯丁,要勞力,要錢,要糧,要物……要去應對不斷變換的軍隊及政治勢力。根據雙方鬥爭情形所需,經竇曾臺村裡主要人員商定,代表全村百姓決定,由竇曾兩家各派出一位能力較強的人物來分別充當國民黨和共産黨的接待人員。換句話說,就是雙方的維持會長,以此來維護整個村莊的安寧,盡最大可能地保護全村人的安全與財産不受損失。於是,稍有點家産的曾善明成了國民黨竇曾臺的保長,接受區公所的驅使,應付著無窮無盡的各類賦稅的徵收:“每年過年前,聯保處都要派保丁到各村各戶收稅,除了地稅外,還要交人頭稅、養殖稅、種植稅、治安稅、聯保稅、勞軍稅、壯丁稅、通行稅等等。誰要是敢不交,便是逃稅抗稅,輕則勞役,重則坐牢。保公所沒有固定場所,誰當保長設在誰家,今兒就到曾善明家交稅。”

  而一貧如洗的竇為新呢?自然就成了共産黨在村裡所建立政權的鄉長,接受區長的領導,主要任務是徵兵助軍,動員群眾,宣傳革命,支援前線……

  兩黨涇謂分明,你來我往,勢不兩立,而這竇曾兩家卻實為一家,親如兄弟,難以分離。有時他們還得根據雙方的要求,坐到一起商量,如何把事情辦好,雙方都不得罪,百姓也不用被抓坐牢。有時候,又免不了要犧牲對方的利益,出賣他人的性命。所以,這些人物身上,沒有政治標籤,也無法簡單地作出一個道德評判,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哪個是還鄉團,哪個是赤衛隊。哪個是無産階級的代表,應該支持歌頌,哪些是反動派的走狗,需要打倒批判。讀到這裡,我們為中華民族這個悠久的民族所遭受到的無窮災難而感到悲嘆,同時也為竇曾兩家的艱難行為而大為感嘆。

  重大事件在輕描淡寫中展示

  當然,小說裡也並非完全是一些無足輕重的雞毛狗事,東家長,西家短的雜亂之事之情。它也有重大的事件,也涉及到了人物的生死命運,有時還關係到一個家族的榮衰存亡,甚至是一個政黨的消褪,另一個政權的建立。面對這些無法迴避的歷史,作者還是把它當作平常的細微瑣事進行了認真而嚴肅的處理,藝術地再現了它們的現實意義、歷史價值。只不過,小說的敘述是平常的,沒有故作驚人之語,少有主觀情緒的加入,更沒有把作者自己的認知強行帶入其中。它只是讓事件本身說話,讓人物自己出來表現,外在的因素全部摒棄除掉。真實無他,自然樸素,純凈如水,有微瀾,有砂石,有漩渦,有游魚,但沒有漁夫干擾它們的行動,也少有各種聲響打擾它們的生存。這樣的風景才是農村最美麗無華的風景,這樣的歷史才有回憶最動人的趣味。

  “善亮繼續讀書,畢業考試後回家路上,被國民黨新二旅抓了丁。幾年後當了軍官,回家探母,為香(竇為香,早年參加赤衛隊,土改時的民兵小隊長)告密,導致善亮跳了潭。當天,為香不敢回家,跟著赤衛隊撤進洪湖。在湖區,他吃不了嚼蘆根啃蒿草的苦,又受不了紅軍紀律管束,逃出來,躲在他姥姥家避風頭。半年過去了,曾家還在不依不饒地抓他,他又怕赤衛隊抓逃兵,沒得法子,炒熱黃豆摁在臉上,燙出小水泡,破了相,一臉黑麻子回家來,說是走親戚,竟沒人認得。後來國共搞合作,事情就過去了。”

  這便是當時處於兩黨夾縫中的一介可憐的弱小農民,不關心政事,不瞭解政黨,只求活命,想盡各種辦法逃避兵役。這樣的百姓,在那個戰亂時期有成千上萬。這就是當時的中國現狀,國共兩黨鬥爭的基礎,如鐵山石峰般高聳在那裡,任何人都難以將之改變,我們也毋須進行什麼掩飾或篡改。

  “又一個苦命人!”白大姑嘆息。

  玉珍聽著聽著,眼淚掉下來。她想起了還在外邊的娃兒他爹。

  陽亭好奇,問:“蔣軍、解放軍是麼家?”

  “蔣軍是國民黨兵,解放軍是共産黨的兵。”

  “哪個打的您呢?”陽亭象是在謝仁口茶館聽說書,覺得有趣,又問。

  “黑咕隆咚的,只顧逃命,哪知道誰打的。”

  “小娃兒瞎問麼事?快回去睡瞌睡。”白大姑支走陽亭,問這人:“不是說解放了,不抓壯丁了,怎麼路上還不太平呀?”

  這人答不出。

  “他們”是誰?誰好誰壞?誰是正義的,誰是反動的?兩家的兵有啥區別?雙方為何要打得如此不可開交?他們一概不知,不想知道,也難以知道,自古以來他們就沒想過這類問題,置身世外的生活已讓他們感覺到了這種平穩日子裡的種種便利和安逸。是的,無論何時何地何世,遇到何人起兵造反,發生再怎麼驚天動地之事,他們只求遠遠避開那些是是非非,能平安地活下來。而眼下的形勢與往日大不相同,有了所謂的解放、翻身、做主、土地、自由等口號及遍地的標語,有了對他們不再打罵,關押的士兵和幹部,有了真摯的笑臉相迎。於是,目不識丁的他們心裡癢癢開了,也想求得一點解放。但解放後又是什麼樣?他們還是一無所知,只能如一隻柔順無力的羔羊,乖乖地聽從他人驅使,命運安排。

  “有人給他一朵紅綢子紮成的大紅花,掛在他的柱脖子上。還遞給他一塊紅紙牌,上面寫著‘鋤奸模範’,要他舉在胸前。車廂裡已經關著四五個跟他一樣戴花舉牌的人,紅紙牌上分別寫著‘擒敵英雄’、‘支前模範’、‘擁軍範’等等。風亭覺得好醜,執意不肯上車。一些人連拉帶推,把他弄上車。車上有人個馬類紙捲成的喇叭筒捂在嘴上,宣佈‘曹家嘴鎮除奸反特英模大遊行現在開始!’車開起來,鑼鼓敲起來,歌兒唱起來,口號喊起來。車行人走,浩浩蕩蕩,從街心遊到場,轉回來,穿過街心石橋,來到下場。”

  這是解放後竇曾臺所在的曹家嘴鎮慶祝勝利的場景,也是竇為新無間中遇到本村一位當過國民黨營長的熟人,及時地告訴了政府而受到了新政府的獎勵。但他壓根沒有把它當作是自己的榮耀,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的這一舉動,對方的後半生便徹底被毀。看到這裡,我們是不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那個不以為榮,反以為恥的阿Q再生了。在竇為新這樣老實巴交、沒有任何政治覺悟、對什麼黨、什麼解放沒有一絲感覺的人的心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何等的榮,何等的恥。這就是當時最為真實的中國農民的精神世界。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前進,政黨的宣傳,到後來,竇為新還是有了一定的政治覺悟,主動參加了社裡的政治活動,還成為了一名大公無私的小隊領導,帶領大夥戰天鬥地,辛勤奮鬥,取得了巨大的成績,提出了入黨的要求。這才是非常真實可信的農民,相比而言,曾經被認為很是優秀的一些歷史小說裡所描述的諸多人物,則有好多的虛假。那些英雄超越了那個特定時代所具有的思想領地,一看便是政治小說,而非生活小說、思想藝術小說。

  在這一點上,小說給予了客觀而深刻的反映,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個藝術再現。有具體過程的詳盡敘述,有一步一步猶豫與反覆的心理刻畫,更有清醒覺悟後的頑強與執著的讚美。如水到渠成後的自然傾洩,汪洋縱橫,覆蓋一切,不再單一地往返。

  家事就是村史,也是國運

  小說《白牯牛潭》所描寫的歷史前後只有短短二十年,無法和《白鹿原》近百年的歷程相比,其藝術修養、表達技能方面也難和陳忠實先生相提並論。但是,這二十年,卻是這個民族近百年來最難以忘懷的二十年,也是苦難與希望相伴,勝利與失望相隨,安穩和動亂一起走來的風雨二十年,更是讓這個民族由大亂達到大治,再到動盪起伏,久久難安,悲喜難言的二十年。可以說,這二十年間發生的種種重大或微小的事件,都深深地影響支配了這兩個家族每一位成員的喜樂悲苦,生死存亡。同樣地,也深深地影響了當時國家的每一次前行與徘徊,轉向與回望。透過這一秘史的諸多情節發展,放大它的每一個細節,我們可以看清當時好多村莊的歷史經歷了怎樣多次的變身,體悟到那時的國運如何艱難前行,反省或悔改。

  當然,小說《白牯牛潭》並非一部完美的作品,也有諸多方面的不足與缺憾,如事件行進時略顯簡單,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得不是那麼的入微傳神,自然景緻的描寫上還有點粗糙,藝術空間的營造還不是很大。但無論怎樣,有此一番良知與苦心,能把一段真實的家族歷史用一種平靜的筆觸,舒緩的行程,含而不露的手法,藝術地歷史呈現於世人的眼端,它就是有意義的、有價值的、也是彌足珍貴的。

  關注自己,關注自己的家族及那一片土地,就是關注整個國運。這是人類的一個特點,也是鄉村文學一個必不可少的核心。筆者也想這樣說。(趙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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