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中秋

老家的中秋

老家的意义在于故乡有屋,屋内有人,常有欢声笑语。母亲健在,快到栽蒜季,老人家正剥着蒜种。老屋是个老宅子,宅上的房子建了五次,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地基是1979年垫的,略比地面高,次年砌石基,拉运黄土,踩三次墙,方到四檐齐。干这些活,父亲出了苦力,紧要时才请几个帮工,工钱不要,酒是必不可少的。五年后,过道屋只砌了石基,就因手头紧停下来了。到了1996年,父亲因生意失败,心灰意懒,离家去了扬州,后辗转高邮,以售干货谋生。老屋无人打理,遭遇大雨塌了半边墙。父亲1999年归来后,陆续翻建了堂屋,建起了过道,仅东屋就建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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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西边的老屋好久没住人了,房主人我叫二叔,他家大奶、二婶、大爷相继去世后,他老人家就跟儿女进城了。每年清明节前,他是要回来一趟的,雷打不动,给老人烧把纸,顺便走几家亲戚。老人身体康健,已七十多岁,百年后怕是不回来了,因为二婶没有回家。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和二叔为邻已四十余年,搬了两次家,仍住在一起,房头不近,感情却深厚。与他家大弟,常能聚到一起,聊起往事时,泪珠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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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东边是大叔家。堂弟较少回来,常年在外做生意,几个孩子也在外面读书,土地扔给别人种了,回来干嘛呢。如果老家有殡事,还是要回来奔丧和帮忙的,人之常情,再远都要回家,根扎在这里了。大叔大婶因病去世快有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父亲和大叔感情深厚,自然灾害时,老弟俩一起去河南要过饭,大叔还救过父亲的命。后来又一起做生意,打绳,贩洋麻,拉大米到山东换玉米,为了几张嘴,什么都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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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屋的前面过去也是一处房子,是父亲建的。父亲一生最感得意的地方就是不停地建房。这里的房子建于1984年,红砖青瓦,花费两千多块钱,两架木梁,间间畅通。我结婚时短暂地住了一阵。2011年,白果树值钱,就拆除了房子,栽了一些银杏树苗。家乡水土滋润,树长得粗壮。母亲勤劳一生,总也闲不住,树间套种一些青菜,前些年收获不少,随着林荫增多,收成年年递减。其实,不在于得到多少,做点事,打发时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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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林东面的三间土墙屋在庄里已经很少见到了,房主人却是个富户,我叫他三叔,他和三婶夫唱妇随,在桥头经营的商店每年都有不少进账。三叔的屋前屋后也栽了一些银杏树,比我家的树晚一年,长得不赖。三叔年轻时就会缝纫,开过铺子,带过学徒,人巧心细。三婶是四川人,精明能干,眼光独到,生意做得好,人缘也好,不怕赊账,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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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废旧的拖拉机车厢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有人说是当年的生产队买的。如果是,我记得刚开进庄里时,就停在我奶奶的家门口,满庄老老少少都去参观,惊奇得一塌糊涂。1982年,分田到户后,拖拉机等生产资料都分给了村民。驾驶拖拉机的人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吃香的喝辣的,特别是既能开又会修的人,都是座上宾。印象最深的是到了冬季,要烧一梱草才能使其冒烟,大概是驾驶员最头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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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的主路铺上了水泥,有的次路还是砂石,泥路已绝无仅有了。人们的住房大都是带厦檐的砖混房,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庄内的树木仍以杨树为主,三十年来已砍伐三轮。上级号召,杨树两年内都要清理掉,因为夏天时杨絮太多,易引发火灾。柳树、槐树、椿树、楝树、桑树等往年栽种的树木所剩无几了,银杏树价格偏低 ,至于更新什么树种,他们心里都还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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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堂哥的猪圈已拆除半个了,若不是和我拉呱,拆除它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大哥什么钱都想赚,养过鸡,贩过马匹,做过木匠,家里孩子多,盖屋传启花费颇多,又遇信贷,几万块存款打了水漂。俩儿子30多岁才陆续成亲,了却一桩心事。大哥还是幸运的,庄里10多个年轻人还光着棍儿。大哥养了20几头猪,本能攒下几个钱,偏偏闹瘟疫,再也不打算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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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不是一般的菜园。大哥带着我指认了我当年住过的地方。1975年,全家搬进这里的家。一排共四户,都是三间草房,最西边大老、二老家盖了间锅屋,我家和邻居二叔都没有锅屋,以堂屋西间为灶房。我和二弟年纪都很小,三弟刚出生,父亲在外拉板车,生活重担都压在母亲的肩上,既要照顾我们,还要到生产队上工,人瘦弱单薄,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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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住到第二年冬季时,门前三米处被挖出一条河,叫李集大沟,把村庄与南面的小学校隔开了。等我上学的时候,虽然学校近在眼前,却要绕到东面的大桥去上学。百年小学校培养了数百名大学生,在本地一带名气很大,随着教育资源整合,学校撤并了,让人惋惜。学校所在地早已卖给大蒜经销户,上面建设了恒温库。待现在住处的老屋建好,全家就搬北面去了,不算太远,300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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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来苦苦寻觅的老井终于见到了。它位于本家二老宅子西侧,用几块石板覆盖,周边长满野草,不容易辨认。找不到它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条南北小路不再是记忆中的路,原来的小路就在二老的屋下,是借道的缘故。老井留给我们的记忆是深刻的,全庄200多人都吃这眼井里的水,妇女们都在井台边洗衣裳,每天都能见到全庄的人。长到十一二岁时,父亲就让我练习担水,锻炼胆力。在井里摇桶灌水不是一件易事,井台湿滑,往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装半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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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间老屋是有些年头了,老墙少说也有七十年了,是我老(爷爷)年轻时建的。1985年,三叔结婚前,父亲把草顶换成了瓦,又借来一只立柜,三婶的母亲见了挺高兴的。三婶也是四川人,同时期,10多位四川姑娘嫁到这里来了。三叔的玉米收了一架子,黄橙橙的,特别好看,仿佛让人闻到了香味。架子所处的地方过去是三间小屋,西间是奶奶做饭的地方,东面两间就是我的出生地,在这里我度过了幼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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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院内有几棵梧桐树,成材以后,父亲砍掉其中两棵粗实的,扶了一口棺材,给生病的奶奶冲疾。奶奶去世时86岁,爷爷91岁那年撒手人寰,都是高寿。爷爷是个老私塾,每年都亲手写春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算起来,父亲去世已快4年了,那是记事以来最冷的冬季,送殡那天零下17℃。老家的梧桐树依然茂盛。母亲说,有梧桐树的地方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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