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許謙是金履祥的弟子,為北山學派第四代傳人,北山四先生的前三位雖然對於朱學的傳播有著很大的貢獻,然而宋代金華地區的朱學派到了許謙這裡,才真正地發揚光大,《元史》本傳上說:“先是何基、王柏、金履祥歿,其學尤未大顯,至謙而其道日益著,故學者推原統緒,以為朱熹之傳也。”


正因如此,許謙被視為朱熹的正傳。對於這一點,黃溍在《行實》中予以了這樣的描述:“三先生婺人。學者推原統緒,必以三先生為朱子之傳,適文懿許公出於三先生之鄉,克任其承傳之重,三先生之學,卒以大顯於世。然則程子之道,得朱子而復明,朱子之大,至許公而益尊,文懿許公之功大矣。”


黃溍所說的三先生當然指的是北山學派的前三代傳人,何基、王柏和金履祥,這三位先生被視為朱熹的正傳,而許謙誕生於這三先生之鄉,並且他能彙集三先生之學,終於使得這門學問在學界有了重大影響。黃溍又說二程的思想因為有朱子而得以發揚光大,而朱子的學問因為有了許謙而變的很尊貴,這正是許謙的功勞所在。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許謙撰《詩集傳音釋》二十卷,清咸豐五年至七年海昌蔣光焴衍芬草堂刻本,書牌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許謙撰《詩集傳音釋》二十卷,清咸豐五年至七年海昌蔣光焴衍芬草堂刻本,牌記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許謙撰《詩集傳音釋》二十卷,清咸豐五年至七年海昌蔣光焴衍芬草堂刻本,卷首


從個人生平看,許謙從小就聰穎超人,尤其他記憶力很厲害,在小時候主要是他母親陶氏教他《論語》、《孝經》,在他5歲小學時就已經有了充足的知識儲備,但因其家境貧寒,所以他只好到處借書閱讀,而後為了生存,他開始辦起了講學,當然這不是他的志向所在。


許謙在31歲時聽到了金履祥的大名,於是前去拜金為師,而那時金已經是71歲的高齡,但不知什麼原因,許謙來到金履祥身邊的前三天並沒有像老師請教自己的困惑,三天過後,金履祥找他談話:“士之為學,若五味之在和,酰鹽既加,則酸鹹頓異,子來見我已三日,而猶夫人也。豈吾之學,無以感發於子耶?”老師問許謙說:你已經來我這三天了,什麼問題都未曾提出,難道你對我的學問沒有什麼感覺嗎?老師的話讓許謙大感驚醒,從此之後他就努力學習,不斷地向老師提出自己的疑問,而後加上自己的刻苦學習,他終於成為了一代名儒。


金履祥在其晚年弟子眾多,而他最為看重者就是許謙,吳師道在《讀四書叢說序》中稱:“君上承淵源之懿,雖見仁山甚晚,而契誼最深。”其實許謙在金履祥身邊學習的時間僅有兩年多,之後金履祥就病逝了,他在去世前囑咐許謙要幫著自己完成《資治通鑑前編》的整理工作,許謙果不負師望,終於將此書整理出版。而後他拒絕多次出外做官的邀請,一生致力於講學:“為學者師,垂四十年,甘肅殆千餘人,隨其材分,鹹有所得,……四方之士,無賢不肖,以不及門為恥。”(《白雲許先生墓誌銘》)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四書章圖纂釋》二十卷存卷一,元刻明正統遞修本,許謙序一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四書章圖纂釋》二十卷存卷一,元刻明正統遞修本,許謙序二


四十多年的教學時間,許謙培養出了上千人的弟子,而他教學的名氣也廣為流傳,也正因如此,許謙的影響力超過了他之前的三先生。


當年金履祥教給許謙的學術宗旨是怎樣的呢?金說過這樣一句重要的話:“吾儒之學,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金履祥的這句話給許謙以很大的啟迪,他在《答吳正傳書》中說:“昔文公初登延平之門,務為儱侗宏闊之言,好同而惡異,喜大而恥小,延平皆不之許。既而言曰:‘吾儒之學所以異於異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不患其不一,所患者分殊耳。’朱子感其言,故其精察妙契,著書立言,莫不由此。足下所示程子‘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之兩言,固學者求道之綱領。然所謂致知,當求其所以知而思得乎知之,非但奉持致知二字而已也,非謂知夫理之一而不必求之於分之殊也。朱子所著書蓋數十萬言,鉅細精粗,本末隱顯,無所不備,方將句而誦,字而求,竭吾之力,惟恐其不至。然則,舉大綱棄萬目者,幾何不為釋氏之空談也?近日學者蓋不免此失矣,吾儕其可踵而為之乎?”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許謙撰《讀中庸叢說》清道光咸豐間大梁書院刻本


許謙說,金履祥教育自己的這句話正是當年朱子初入李侗之門時,李教育朱的一句話,因為那時的朱子喜歡許多大空的理論,李侗為了讓朱子收心才說了這番話。李的話讓朱大受震動,自此之後,深入學習、著書立說也都本此精神。所以,許謙在此信中勸對方說要認真學習儒家經典,不可整天坐在那裡談心性。


為什麼金履祥的這句話對許謙影響那麼大?黃宗羲在《宋元學案·北山四先生學案》中予以了這樣的分析:“‘理一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此李延平之謂朱子也。是時朱子好為儱侗之言,故延平因病發藥耳。當仁山白雲之時,浙、河皆慈湖一派,求為本體,便為究竟,更不理會事物,不知本體未嘗離物以為本體也,故仁山重舉斯言以救時弊,此五世之血脈也。後之學者,昧卻本體,而求之一事一物間,零星補湊,是謂無本之學,因藥生病,又未嘗不在斯言也。”


黃宗羲也說金履祥的這番話本是李侗教育朱子的話,那為什麼金履祥要說這番話呢?黃宗羲認為到了北山四先生這個時代,“慈湖學派”的勢力發展的很迅速,這一派的創始人是南方的楊簡,而楊簡是陸九淵的弟子,這位楊簡不但傳承了陸九淵的心學,同時他還將此極端化,認為僅靠悟性就能發現人的本心。他的這個觀念在南方地區影響很大,故陳正夫、何植靖在《許謙評傳》中評價說:“該派在江南一帶影響很大,成為陸九淵心學向王守仁心學發展的過渡。他們只探求本體,而不研究具體事物。”


許謙:致知力行,並行不悖(上)韋力撰

《梁溪倪氏宗譜》二十六卷首一卷,民國四年帶經堂木活字本,許謙題像贊


金履祥面對此況,所以他囑咐弟子許謙想辦法改變這種局面,同時黃宗羲後面的幾句話則是指朱子後學的弊端,因為這些人走到了另一個極端,那就是隻學文本,不進行心靈的體悟。所以按照黃宗羲的這段分析,他認為金履祥教育許謙的這段話包含了兩個方面,他讓許謙不但糾正慈湖一派的弊端,同時也要修訂朱子後學的弊端。


許謙在金履祥門下時學習的十分刻苦,在短短的兩年多時間裡,他基本上全部學到了金履祥的學術精華,即使這樣,他仍然不滿足於僅學理學觀念,《元史》本傳上說:“其他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貨、刑法、字學、音韻、醫經術數之說,亦靡不該貫。旁而釋老之言,亦洞究其蘊。嘗謂學者孰不日闢異端,苟不深究其隱,而識其所以然,能辨其同異,別其是非也幾希。又嘗句讀九經、《儀禮》及《春秋三傳》。於其宏綱要領,錯簡衍文,悉別以鉛黃朱墨。意有所明,則表而見之。其後吳師道購得呂祖謙點校《儀禮》視謙所定不同者十有三條而已。”


許謙涉獵如此之廣,除了儒家經典外,他還在讀佛教和道教的文獻,對於這麼做的原因,許謙自稱是為了發現釋、道兩家的弊端,再後來他又研究了儒家所遵奉的經學。經過這一番刻苦的學習,他終於有了出藍之色。


對於周敦頤的太極圖說,許謙也有著自己的看法,他首先認為太極圖雖然出於《易經》,但其真正的含義卻未能發掘出來,他認為《周易》與太極圖說的不同點在於:“《易》以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圖說》以一而二、二而五、五而一、一而萬者也。《易》以陰陽之消長而概括事物之變化,《圖說》明陰陽之流行而推原生物之本根。”(《答或人問》)

許謙比較了《周易》與太極圖說的遞進順序,而其結論則是《易經》以消長來概括事物的變化,而圖說則是從陰陽來推出事物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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