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一九八六年,恰恰是文革結束的十週年。一九八六年,也是中國遭受創傷後慢慢恢復的過渡期。那段代表著創傷性的歷史已經如滾滾塵煙蕩然而去,但僅僅是表面。

彷彿底下波濤翻湧被集體掩蓋,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但細小如塵埃的東西,也會引起人們的關注,讓人們重返歷史。《一九八六年》正是如此,通過一個小鎮,一個被文革逼瘋的瘋子,展現了當時的社會現狀。

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文中的瘋子,原職業是一位歷史老師,有著美滿的家庭,妻子女兒在旁。但一天晚上他被帶走,之後就再沒出現。妻子改嫁了,新的父親待她們很好。十年後瘋子返鄉,已然忘卻曾經擁有過的家庭。他帶著對曾鑽研過的古代酷刑的幻想在街上四處遊走,在遊走中撞見妻女,雙方卻已無法再輕易地相認。

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他的妻子並非認不出他,而是有選擇性地不去認出他。因此,愧疚和不安煎熬著她,使她整日坐在窗前發呆。她並不想如此,只是人性如此。人在選擇忘卻的時候可以輕易做到,因為在幸福安然和苦難危險之間,尤其是已經習慣安逸時,人們會選擇前者。女兒則是完全認不出父親,但她甚至能感應到那個“舊父親”的到來而為此悶悶不樂,也從心底排斥那個“舊父親”。

這另一個父親讓他覺得非常陌生,又非常討厭。她心裡拒絕他的來到,因為他會擠走現在的父親。

歷史與當下的斷裂關係:在有意引導下歷史被掏空。

當妻子選擇遺忘,當女兒對生父感到厭惡,這絕不僅僅是一個家庭的恩怨情仇,更是象徵著一個社會的光影流離。一個新的家庭被組建,一箇舊的時代被磨滅。代表著創傷歷史的瘋子和代表著新時代的母女相撞,產生一種當代與歷史藕斷絲連,形滅神存的潛在關聯。可悲的是,人們選擇抹去那段歷史,在一片歡欣之下的人們忘記了過去的瘋狂,但我們怎麼能忘記歷史,忘記傷痛?這是時代之殤,家庭之殤,個人之殤。

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世態炎涼,無憐憫之心的看客。

書中多次描繪瘋子對自己實施酷刑:宮、劓、墨等等,並且瘋子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上演這場懲罰。但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阻止瘋子的自殘行徑,哪怕只是為了維持秩序。人們反而帶著嘲笑的姿態圍觀瘋子,自然得像在圍觀動物園的表演。在瘋子失血過多而死後,人們當做茶餘飯後閒談之事,談笑風生地議論瘋子的自殘行為,毫無憐憫之情而只是驚訝,他們圍觀瘋子自殘的模樣,不就像極了魯迅文裡圍觀中國留學生被砍頭,吃人血饅頭的“看客”?

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歷史如明鏡,鑑古醒今

不得不佩服餘華在書中帶血腥暴力色彩的大幅描寫,也許是餘華的經歷造就了他的《一九八六》,也許是他經由文學薰陶後迸射出來的思想。沒有一定的經歷,難以刻骨地描繪一個精神病人的所見所聞所想。餘華在他的少年時代見證了文革這段歷史,他對那段慘痛的記憶刻骨銘心,創傷讓他的心靈在苦難中磨鍊,最後到達一個人們難以企及的境界:昇華。

人性的悲歌在他的書中展現得淋漓盡致,餘華做到了,他讓讀者不僅是停留在悲劇,而是在悲劇中得到反思。

餘華《一九八六年》:創口難以癒合,歷史無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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