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男爵》獨創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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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的男爵》獨創者的路


第三部分

說完了對自我的堅守,以及自我與他人的關係,現在來說最後一點,樹上的道路也是一條獨創者的路,是卡爾維諾本人所選擇的文學之路。

卡爾維諾這個作家,寫的所有作品都有強烈的寓言色彩,這本書也不例外,它可以看作是一個作家對藝術與現實的關係的思考。關於藝術與現實的關係,卡爾維諾經歷過一場重大的轉變。年輕的時候,他經歷了二戰,作為意大利共產黨參加了反法西斯運動。在創作早期,他寫了大量現實主義的作品,主要內容是底層人民的反法西斯革命,有點像“革命文學”,這種創作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服務現實,在當時的文學環境中也並不特別。這是卡爾維諾獻身集體主義事業的時期。

戰爭結束後,他開始了反思,他開始尋找“個人良知與歷史進程之間的正確關係”,也因此進入了創作的第二個階段。這個階段的卡爾維諾重新成了一個寫作上的個人主義者,一個獨行者。他的作品變得更像是寓言和童話,非常奇幻並荒誕。不過,卡爾維諾並沒有棄絕現實,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去觀照現實。他有一本著名的文學講稿,叫《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在那裡他說,在希臘神話中,有一個長著蛇發的女妖叫美杜莎,倘若直接注視美杜莎,你就會變成石頭;但如果你能飛起來,並拿著一面鏡子去看她,就可以殺死她。這個有著殘酷目光的美杜莎,就是現實。直接寫現實,藝術就會變成石頭。而用鏡子折射現實,藝術就可以獲得生命。這個鏡子,就是藝術家對現實的變形處理。對卡爾維諾來說就是,用奇幻荒誕的方式去觀照現實。

“祖先三部曲”就是卡爾維諾這個階段的代表作。我們講的這本書就是其中最長的一部。在談到這本書時卡爾維諾曾經說過:“我過去現在一貫的真正主題,就是一個人甘心情願地給自己立一條嚴格的規矩,並且堅持到底,因為無論對他還是對別人,沒有這條規矩他將不再是他自己。”可以說,這本書就是卡爾維諾堅定地迴歸自我,並開闢出一條獨創性的文學之路的標誌;樹上的男爵,就是卡爾維諾自己。此後,他的創作進入了第三個階段,也就是我們前面所說的,以《看不見的城市》《寒冬夜行人》為代表的,探討文學寫作的無限可能性的階段。

在《未來千年文學備忘錄》中,卡爾維諾講了自己心中優秀的文學作品應該具有的六個特質,分別是:輕逸(輕重的輕,飄逸的逸)、迅速、易見、確切、繁複,以及連貫,最後一篇“連貫”沒來得及動筆寫,他就突發腦溢血死去了。這是他總結出的,可以交付給21世紀的人類的六項文學遺產,也是他自己的創作所嚴格履行的原則。

什麼是輕逸呢?卡爾維諾有過一番解釋。他說,就是去“減輕分量”。他說,自己寫了四十年小說,探索過各種道路,進行過各種實驗,總結起來,自己的工作其實就是為了“減輕分量”,有時,他盡力減輕人物的分量,有時盡力減輕天體的分量,有時盡力減輕城市的分量。

王小波說過,包括《樹上的男爵》在內的“祖先三部曲”,正是“輕逸”的典範。你想,柯希莫在樹上跳來跳去,簡直像是鳥兒在飛翔。這是一個無比自由的形象,好像擺脫了萬有引力,擺脫了大地和人生的重負一般。這是人物的輕。但倘若僅僅如此,柯希莫這個人物就會成為輕飄飄的遠離塵世的幻象,這並不是卡爾維諾心中的“輕逸”。在他心中,真正的輕逸是辯證的。他說,就像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表達的那樣:我們在生活中選擇與珍惜的一切輕鬆的東西,將來都不可避免地會變成沉重的負擔,那麼,怎樣才能擺脫現代生活中的沉重呢?對卡爾維諾來說,絕不是切斷一切與現實的牽連,躲到烏托邦裡去,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去觀察這個世界,以另外一種邏輯、另外一種認識與檢驗的方法去看待這個世界。於是我們看到,在小說中,柯希莫雖然是凌空漫遊的,但也是有根的,系在大地上。這是柯希莫的人生選擇,也是卡爾維諾的藝術選擇。

總結

好,這本書的內容就說為你解讀到這裡了。

一次倔強的反抗,讓柯希莫決定永不下樹。從此,他一生都生活在樹上,卻將生命更緊密地與大地相連。柯希莫上了樹,卻並沒有像猴子一樣生活,相反,他活出了一個人本應該有的樣子:

他同時是一個好的人,也是一個好公民。這是一個關於自由與自我的故事,用卡爾維諾的話說就是:“通過對個人抉擇矢志不移的努力而達到的非個人主義的完整”。對柯希莫來說,“一個人只有遠離人群,才能真正和他們在一起。”同樣,一個藝術家只有遠離人群,才能去書寫關於人類的故事。

撰稿:李迪迪

腦圖:劉豔導圖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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