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配圖選自電影《水果硬糖》劇照，以及相關新聞截圖。
昨天中午，律師蘭和發了一條朋友圈：“這位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半年多的女生，最終還是告別了這個她眷戀著的和眷戀著她的世界。”
證實了她的辯護對象，北大女生包麗，已於4月11日去世。
半年前，包麗服藥自殺，送醫救治期間被宣佈“腦死亡”。之後媽媽便來北京租房，照顧躺在ICU病床上的女兒。由於疫情，2月13日之後探視受限。只是沒想到，這一面就成了母女二人的最後一面。
四個月前，南方週末發佈文章《“不寒而慄”的愛情：北大自殺女生的聊天記錄》。
這段畸形愛戀的男女主角，正是北京大學法學院大三學生包麗與政府管理學院大四學生牟林翰。當時包麗媽媽對記者說：“女兒是被牟林翰逼死的”。
不過這篇引爆朋友圈和微博的文章，同時也引發各方爭議：文章的重點是獵奇？是關係？
直到包麗的朋友們站出來追發文章，告誡所有人：扭曲的本質是男生對女生長期進行的精神控制和精神暴力。
第一步：洗腦。
牟林翰把自己的處女情結，通過侮辱的方式，強加給包麗。
得知包麗曾去過第二任男友的宿舍，牟林翰大罵她“不要臉”，讓包麗覺得自己虧欠了他。漸漸地，女生就接受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圖片來自包麗朋友的公號文章
第二步：虐待。
這裡的虐待指的是精神層面，牟林翰要求包麗把微信備註改成主人，在身上紋“牟林翰的狗”。
在讓包麗產生虧欠感後，他還提出要包麗為他流產或絕育，並把輸卵管給他，以此證明離開他之後包麗不會再找別人。
主要還是為了讓包麗全身心地臣服於自己。
第三步：控制。
從社交、行蹤到錢財，包麗的日常全部都要在他的掌控中。
中間牟林翰還多次向包麗借錢，加一起共2萬多，沒還。
第四步：威脅。
牟林翰曾表示要拍下包麗的裸照和激情視頻，一旦包麗離開自己，他就把這些隱私發到網上。
第五步：以死相逼。
期間包麗曾提出分手，為了躲牟林翰返回老家。去年8月8日，牟林翰給包麗發“好的，我死給你看”，吞食20粒安眠藥後去醫院洗胃，逼包麗回京。
朋友勸包麗分手，她回答：分不動了。
經受過持續的謾罵羞辱，和動輒滿屏的言語暴力，包麗徹底顛覆了價值觀：從原先堅定“最美好的東西是自己的未來”，到後來自詡垃圾女孩，選擇輕賤生命。
掏空一個陽光健康女孩的自我，這種惡魔之力的別名叫：PUA。
PUA全稱為Pick-up Artist，是個舶來詞。字面意思是搭訕藝術家，原指鼓勵人們與異性接近的交往技巧，後來被利用為通過包裝和話術，洗腦目標對象，最終達到情感操控的目的。
新京報微博視頻介紹，專業的PUA公司主要經營的項目是通過直播引流，售賣線下、私教和VIP課程。
他們信誓旦旦保證，只要報了名，可以保證月TD（推倒）多少，也就是一個月約到多少女孩。
隨便舉幾個課程名：
《如何撩內向的乖乖女？》
《讓她主動發美照的聊天技巧》
《從拒絕到主動曖昧，聊天中吸引漂亮正妹、攻下頂級白富美的核心》……
其中，全國最大PUA公司“浪跡”的官網上，直接對戀愛教程明碼標價。王者會員會費2萬，包含25節私人指導，96節內部教學和實時答疑。聊天教程在百元上下，官方私教價位從數千到上萬不等。
據統計，多家知名網站上，PUA發展學員已達到182.3萬人，有組織有預謀的情感詐騙，讓越來越多人成為PUA的“獵物”。
實施PUA的人一定會受到法律制裁嗎？
2019年12月13日，專教男性搭訕聊天的公眾號“浪跡情感”被封，名下項目浪跡教育被學員告上法庭，最終法院支持學員的訴訟請求，返還學費2萬9千8。
回過頭再看包麗事件中的男主牟林翰，直到包麗去世，也沒有向包媽媽說過一句道歉，目前他得到最大的懲罰，僅僅就是取消了研究生免試資格。
反PUA組織創始人孔唯唯說，來找她的案主，最常提到的詞是：自殘、自殺、地獄、魔鬼、“我要殺了他”。
對於接受過PUA的女性來說，只一次，或許就是終身創傷。輕則像不敢發展新戀情，不敢接受別人的好，因為還是會怕，會擔心對方的話是不是套路；
重則就是像包麗、房思琪那樣，承擔男性越發過分的要求，到達承受臨界值，選擇犧牲自己。
圖為包麗自殺前發給牟林翰的微信截圖和自己發佈的微博
可是，真正做錯事的人是誰？真正應該道歉的人是誰？真正該受到懲罰的人又是誰呢？
當情感遭遇法律問題，僅僅強調女性自我保護，現實意義微乎其微，如果有人以“專業”存心鑽空子，很容易被網開一面。比如，這兩天大家都在關心的“李星星”被養父性侵事件，又有了不可思議的翻轉——
4月11日下午，一個叫“影視劇裡的爹系男友”的話題上了熱搜榜。
這位鮑律師暗示自己與“李星星”是戀愛關係，在水木清華論壇上，有一個專門討論帖主題叫《鮑某那個啥強姦案反轉了，就是個小情人而已》，明目張膽地說：“鮑某本人是學法律的，發生關係也足足等了三個月女的滿14歲，所以，大家不要盲目跟風同情了，被輿論利用了，就是包養和反目成仇的故事。”
我們注意到——包麗事件中的牟林翰，語言文字功底很強，高中時期作文就入選過《北師大二附中文科實驗班滿分作文選》；大學在北大校隊打辯論，說話言之鑿鑿，極具說服力，女友跟朋友坦白：我說不過他。
包麗自殺後，牟林翰接受過問詢，但警方並沒有查出疑點。直到聊天記錄曝光，他仍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屬於精神控制。一句“目前警方已經結案”，語氣篤定，心安理得。
李星星事件中的養父鮑毓明，同時具有中國律師資格與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出庭律師資格，法律背景資深。9年前，他曾發論文《從“嫖宿幼女”看未成年人保護的差距》：“呼籲有關部門切實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儘量避免給有特權的人物以可乘之機。”
接受《上游新聞》採訪時，鮑毓明表示“不會觸犯法律底線”。即便他和滿14週歲的李星星發生了性行為，這也不過是道德層面的譴責。而對於二人關係的認定，才是真正判斷鮑毓明是否脅迫未成年人、是否藉助優勢地位、父女關係掩護而實施侵犯。
如果鮑毓明主張“兩人是在談戀愛”成立，或許就能避開法律風險。
等待司法調查的同時，我們質疑的是——當被高學歷、專業性和社會地位包裝的罪惡，披著“戀愛”的外套出現時，就無法被識別、無法被嚴懲嗎？
電影《水果硬糖》有一句著名臺詞：十三歲的小女孩跟成年人調情的時候，應該讓她走開，而不是給她倒酒。
“水果硬糖”在美國俚語裡指的是未成年少女，這部影片的女主角，14歲的高智商少女海莉就是這樣一顆“糖”。外形天真甜美的她，取了個“丁字褲女孩”的網名，在聊天室裡用曖昧的文字調情。
很快，她吸引到一個情場老手的注意。32歲的傑夫是一名職業攝影師，精緻有品的成功男性。私底下他還有個癖好：喜歡穿梭於網絡聊天室，尋找年幼的獵物。
傑夫帶著海莉逛街購物、吃喝玩樂，得到少女的信任後，他以拍照為藉口，把海莉帶回了家。
傑夫家裡到處是未成年少女的照片，其中不乏性暗示元素。看到這，想必大家都在為海莉捏一把汗，沒想到電影給出了一個始料未及的反轉——傑夫其實是海莉的獵物。
看似羊入虎口的過程，實際上是海莉精心佈下的局，替被傑夫虐殺的閨蜜報仇。
“水果硬糖”變身復仇女神，掌控全場，這樣的劇情很燃很帶感。
可是回過頭想，她不過14歲，這個年紀的孩子，身心尚未成熟，缺乏對抗惡的能力，她們本該享受更多自由和快樂。
對女孩的保護、對女性的關愛，不應該只存在於電影和一篇又一篇義憤填膺的文章中；
那支高高舉起的鞭子，更不應該輕輕地落下，而是重重地打在錯誤者的要害。
希望包麗安息。
李筱懿，新女性主義作家、媒體人，“靈魂有香氣的女子”創始人。著有《情商是什麼》、《在時光中盛開的女子》、《先謀生，再謀愛》、《美女都是狠角色》、《靈魂有香氣的女子》，新書《氣場哪裡來》熱賣中，帶你從19個女人的傳奇故事中，看氣場中的6種類型，幫你找準自己的優勢和短板。姚晨、馮唐、陳數、吳曉波聯袂推薦。
依然，靈魂有香氣的女子簽約作者。職業碼字業餘臭美，有趣亦有料的90後硬核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