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串門、不聚集，儘量不外出，出門必須戴口罩……”每當這略微沙啞的女聲傳來，廣東省陸豐市碣石鎮新酉村的村民們就知道，駐村扶貧工作隊隊長、深圳羅湖區教科院教研員陳麗斌又來做防疫宣傳了。
新酉村是廣東省貧困戶最多的一個村，位於碣石鎮城鄉結合地帶，常住人口多、人員往來複雜。擔憂村裡防疫工作的艱鉅，大年初三，還在休假中的陳麗斌驅車四個小時從深圳趕回了新酉村。在當天的朋友圈裡，她寫道，“2020年的‘雙戰’、兩個攻堅戰就從今天開始了”。
張貼防疫宣傳、為村民測量體溫、走訪瞭解居家隔離人員身體狀況、撰寫防疫臺賬……深夜躺在床上，身體休息了，陳麗斌的腦袋還不得歇，白天的工作有沒有漏洞？第二天的工作如何安排、改善？在防疫一線上，這樣的日子陳麗斌“連軸”過了30多天。
披散著頭髮、穿著灰色短衣、隨意圍條圍巾……翻開防疫工作的照片，陳麗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一忙起來也顧不上衣著打扮”。
現年50歲的陳麗斌，在駐村扶貧前，可是個地道的“時髦”人物，時常搖曳著的裙襬、纖細的高跟鞋，朋友圈裡“品茗茶道”“秀美食”，是她的“標籤”。
2019年，陳麗斌主動請纓成為一名駐村扶貧幹部。前扶貧幹部吳淞明和蔡漢耿勸誡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不是好玩的事。作為體育老師，我們都在這中暑生病過。”
陳麗斌的父母和同事也質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做這些你可要想明白，脫貧攻堅不是鬧著玩的？”。來詢問的人多了，陳麗斌乾脆寫了一篇“答所有問我為何來扶貧駐村的人們”，文中寫道，“並非不喜歡舒適安逸的活法。只是內心深處總有另一個聲音在呼喚。既然時代有這樣的需求，那我就選擇揹負這種使命。帶上情懷，無問東西，足矣！”
就這樣，陳麗斌成了一名基層扶貧女幹部。讓大家都有點吃驚的是，那個總是在講臺上娓娓道來的陳老師，在駐村工作上充滿了韌勁。“認定了的、正確的事，我一定要幹好。”她說道。
剛來新酉村，陳麗斌就注意到，村口的路上堆著了大量垃圾，汙水橫流蒼蠅亂飛，不僅妨礙道路，還很不衛生。垃圾池明明就在兩三米外，為什麼要丟在路上呢？“這是當地人的老習慣了。誇張點說，這堆垃圾有上百年曆史了，改不過來的。”村幹部回答道。
初來乍到的陳麗斌，和這堆“資歷”更老的垃圾“較勁”上了。
只擴大衛生宣傳沒有用？先把這堆垃圾清理後把這塊地圍了起來。圍起來還有人往裡面丟垃圾？僱來村裡的老人，每天守在附近……
“大概一個星期後，垃圾堆就慢慢消失了。現在，那塊地方乾乾淨淨。”陳麗斌說，“可能這件事並不起眼，但做成這件事我特別欣慰。扶貧要扶志，衛生環境這麼差，精神面貌怎麼好得了。”
脫貧攻堅進入決勝期，留下的很多工作都是些難啃的“硬骨頭”，這其中，危房改造稱得上是“老大難”。為了幫助村民下決心、找路子改善住房條件，陳麗斌走訪貧困戶近千次，最“難搞”的幾戶人家，她連著走訪了20多次。說話太多，陳麗斌教書時都沒“壞”的嗓子患上了嚴重的咽喉炎；經常蹚水走路，得了甲溝炎，在小診所拔掉兩個趾甲後，第二天她又拖著滲血的腳開始了走訪；戶外工作時間長，陳麗斌的皮膚黑了，也粗糙了。
春節前夕，在南方農曆小年這天，作為村裡最後住進新房的貧困戶，曾瑞鋒一家也搬進了寬敞安全的住房。
新酉村位於粵東南，教育資源薄弱。駐村扶貧一年多，陳麗斌不僅利用空閒時間指導當地教師上展示課，還曾多次組織當地教師前往深圳參觀學習。在新酉小學，扶貧工作隊帶領老師們在教學樓的每層建起了開放式圖書角，沒有上鎖的門、沒有監督的老師，學生們可以隨時在這裡寫作業、閱讀；扶貧之初，工作隊聯繫羅湖區洪湖小學給碣石鎮碣南中學捐贈60臺電腦，在“停課不停學”期間，這派上了大用場……
扶貧要扶智，也要扶志。村裡85後青年溫妙雄，從小沒有父母照顧，寄住在別人家，長期貧困，陳麗斌加了他的微信經常同他閒聊談心，鼓勵開導。現在，曾經沉默寡言、居無定所的溫妙雄，常常主動和陳麗斌分享自己的人生規劃，“好好打工賺錢，回來蓋個新家，娶個好老婆。”
大年初十，得知工廠要為武漢加工生產消毒水，溫妙雄返回廣州復工。在朋友圈裡，他發了一張自己上班後的照片，人雖然遮得嚴實，脊背卻分外挺直。他寫道，“我們也在支援武漢。武漢加油！中國加油！”
“看到曾經迷茫的青年變得樂觀，積極回饋社會，我感到特別欣慰。”陳麗斌說道。
剛來到新酉村時，當地百姓並不看好陳麗斌，不少人還當面稱她為“媽人”，這在閩南語中是女人的意思。“我來之前，二十幾個村幹部裡，只有一個女幹部。大家懷疑我，我就用行動讓他們認可”。
現在，走在新酉村的街巷裡，見著陳麗斌，年齡小的村民稱她一聲“斌姐”，上了年紀不會講普通話的老人，則一邊對她豎著大拇指，一邊邀她進屋“唊杯碟”（喝茶）。
“發願修行遠離親，直把他鄉變故鄉。”陳麗斌曾寫《致扶友》與同道共勉。被笑稱在扶貧工作裡“入戲”太深的她，說自己只不過是把駐村扶貧的選擇當成了必達的使命，把他鄉當成了吾鄉。
陳麗斌（右1）在防疫一線 受訪者供圖
作者：記者 梁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