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拉德？卑鄙無恥？
我的笑聲都快衝破這次元壁了！你從街頭巷尾胡鬧的小鬼中隨便抓一個來問，他都能用缺了牙的嘴巴準確地說出：約翰遜·傑拉德是個捐了很多錢的大好人。
早在他的處女展大獲成功，從籍籍無名一躍成為大眾寵兒時，曾有匿名評論在社交媒體上刻薄地斷言他這種只有運氣的庸才很快便會露出馬腳，只消他揮霍完自己的財產，就會自然而然地消失在藝術界。也許是人紅是非多，惡意的評論竟然築起了高樓，對他的各種評判鬧得沸沸揚揚。
傑拉德是怎麼回應的？
現在去往在傑拉德原住址上建成的紀念館，你仍然能在他曾經的工作室裡看到循環播放的這一幕：傑拉德背靠著一尊鎏金的女神像，面對無數鏡頭挑高眉毛與嘴角，居高臨下地俯視那隻敢隱藏在匿名身份背後吐露蛇信的膽小之人。
他說：“既然幸運女神不幸被豬油蒙了心，選擇了站在我身邊，那我可更得裝腔作勢，免得有朝一日被她識破真面目，棄我而去啊。”
第二日新聞門戶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消息，就是約翰遜·傑拉德當眾宣佈將捐出他作品所得的50%，不單是這一次，而是今後的每一次。
許多人當他是少不更事口出狂言，不出三五個月就會被名氣衝昏了頭，應驗了早先惡毒的預言。他卻始終兢兢業業，年年都要向賬戶裡添上一大筆，從未食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基金會至今仍致力於為貧困青少年提供基礎教育——雖然傑拉德身死後基金會運作一度暫停，但許多曾經從中獲益的人強烈要求其向社會開放募捐，他們願意提供一份支援，盡個人所能，讓希望的火種傳下去。
無數筆捐款不約而同地註上傑拉德面對記者追問“捐獻將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時拋出的豪言壯語：“我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停止向女神進獻我的誠意。”
想到這裡，我不禁摒住了呼吸：雖說以最苛刻的標準去看，不拘小節、花邊新聞不斷的傑拉德不能算作品行端正的良好道德標杆，但至少足以擔起“殉道英雄”之名——畢竟絕大部分人都傾向於認為他的離奇死亡是由“樂園”背後的支持派一手促成。在我生活的區域，一般人要是聽見誰不長眼地辱罵傑拉德，不說嚴重到變成一場群毆，大聲反對與冷眼是絕不會少的。
只是我在有限的視野範圍內仔仔細細地看過了，身邊的這些“同學”沒有一個給出反應——反對也好贊同也罷，他們就像面對一件第一次見到的無足輕重的物事，平淡地看見，隨便地接受。
有氣無處發的憋屈感令我十分煩躁，這種煩躁彷彿透過時空影響了那位“浮萍”，“我”竟然連咳了好幾聲，以致於被臺上的講師斜了一眼。
而後她又繼續說了下去：“當年——給約翰遜·傑拉德提供了優渥的條件，希望他知恩圖報，為我們崇高的事業做出貢獻，沒想到他翅膀硬了，居然還想反咬我們一口……呵。他以為——能保護得了他一世，沒想過‘聖靈’在上，什麼都躲不過它的眼睛，也沒有人能拒絕它。”
講師的話裡有模糊不清的字節，但不妨礙我理解當下的狀況：周圍剛剛沒有絲毫反應的那一群“無麵人”突然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中的有些人快速而短促地發出嘟囔聲，有些人則是低下腦袋、交疊雙手。
那些人的動作與福克斯別無二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