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男一女在推磨，男的在推，女的拿一個掃帚，掃磨盤上掉下來的玉米粒子，兩人各幹各的活，也不說一句話。
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關注這兩個人已經好久了，他特別好奇，經常會過來，悄悄站在遠遠的地方看一看。
今天他再一次來到這個磨房門口，繼續悄悄往裡看著，他既害怕又想看，感覺很好奇。
因為他看到的兩個人在一起很少說話，也很少跟別人說話。他竟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啞巴。他就帶著這種好奇和忐忑，想探詢一下。
但是他很害怕這兩個人，男的面無表情，一副悲觀絕望的樣子，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一步一緩地推著磨，女的時不時的會拿著掃帚在臺子上掃一下，兩個人幹活倒是配合的挺默契。
小男孩眨巴的眼睛，縮著脖子悄悄地往裡看著。離門越來越近，結果被轉到門口的男的看見了。這男的一腳把門踢得關上了。可是因為這個門太陳舊，也沒辦法關嚴，所以又反彈了一下，仍然露了一個縫隙。
小男孩繼續伸長脖子往裡看著，看著看著他看那個女的要走出來了，他嚇得趕緊退到旁邊的一個牆角的地方，偷偷地繼續往這邊看。他看到那個女的出來以後，坐在了門口的一個石頭上，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木訥地坐著。他也不敢再往前走，就蹲到地上，自個玩著小石子。一方面害怕被看到，但這回來他又希望被看到。好像是說，我不是來看你們的，我就是在這玩的，我就是在玩耍。他感覺這個女的是已經看到了他，但他並沒有躲開，就繼續自個兒玩著，後來他看到那個女的又進去了，他就又湊近這個門邊，悄悄從門縫裡往裡看著這一男一女。
從他們的長相也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對父女。小男孩名叫小強，磨房裡面，男的名叫良子，女的叫延子。小強悄悄地從門縫裡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個所以然。因為裡邊的兩個人依然是不說一句話。
小強也就自己蹲在地上玩了起來。依然是拿了幾個石子。邊玩邊自言自語，好像他不是在自己和自己玩，好像他在和其他的小夥伴玩一樣，因為他會把那些石子，分別會代表不同的人的石子，玩一會感覺無趣了，又會爬到門縫上，悄悄地看一下里邊。但他始終沒有看到裡邊的兩個人說話。
他就故意把自己的小石頭扔到裡邊，然後又假裝進去撿石子。撿上以後又在門口玩。院子裡面的兩個人也看得很清楚，但是都沒有理他。
玩了一會以後，又聽到有人在喊小強，他就自己離開了。
小強的奶奶看到小強從磨房裡出來，就告訴小強，以後不要到這裡來玩。
小強說：“為什麼不可以來完呢？”
“你看到兩個人的樣子。”
“他們不說話，我也沒說話。”
“小心他們會打你。”
“為什麼要打我？我也沒惹他們呀。”
“你沒有惹他們，但是你跑到他們的磨房裡去，萬一被打了怎麼辦？”
“我又不惹他們，他們不會打我的，今天都沒有打。”
“沒事就在院子裡玩吧，不要跑到磨房裡邊進去。”
……
吃完飯以後，小強再一次跑到這裡來玩。他跑到門口以後，看到牆角的地方放了幾個石子，跟小強之前玩的石子是一樣大小的。小強一看就是有人放在那個地方的。他也不知道是誰放的。他想玩又不敢玩。
他就拿著自己的石子在門口自個兒玩，有時候會看一看放在邊上的石子。玩一會一會從門縫裡看看磨房裡邊的兩個人。
後來他看到良子從磨房裡走了出來，邊走邊擦著汗，他趕緊從地上抓起自己的石頭，想要躲開。還沒來得及把石子撿完，就看良子的並沒有走近他，只是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擦汗。當良子坐下的時候，小強也就不害怕了，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就繼續在地上玩著自己的小石子。
這時候良子把牆角的那一些石子拿過來，放到小強玩的地上。小強就把這些小石子跟自己的混在一起玩，但也不敢說話，悄悄地看著良子。他看到良子也在看著他玩的這些小石子。他們兩個有時候會互相看一下，但是都沒有說話。這時小強好像沒那麼害怕了，因為他感覺到良子不會傷害她，而且是很友好的，給了他那麼多的小石子。
這之後的很多天，小強都會到這裡來玩。繼續一邊玩著一邊看著磨房裡邊。良子有時候也會出來，在外面石頭上坐著歇一會兒，在歇的過程當中，他就會一邊歇著，一邊看著小強在地上玩石子。這樣的狀態也保持了好長時間。
有時候小強不來的時候，良子也會繼續朝著小強家的方向看。似乎是在想：今天怎麼沒來呢？是不是又到別的地方去玩？是不是他奶奶不讓他來玩？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冒出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良子開始牽掛小強。
良子看到小強經常過來在磨房門口玩，所以他把狗拴在裡邊，再也沒有放出來，害怕狗會嚇到小強。當他看到小強沒有來的時候，就會把狗放出來，但小強其實不太害怕狗，而真正害怕的是他們兩個的表情。既嚴肅又絕望，悲觀，沮喪，同時還有一種冷漠，冷漠的讓人無法接近。
小強剛開始來看他們的時候，在門外往裡看的時候，兩個腿都發抖，特別恐懼，現在慢慢時間長了以後，對他們的恐懼感好像也減少了，但是還是不敢離得太近，怕他們會傷害自己。因為奶奶也經常這樣囑咐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