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巴黎郊外的暴力街區

黑人導演拉吉·利的電影《悲慘世界》並不是根據雨果的小說改編的,而是講述的法國巴黎黑人街區三個警察在一次出警中遭遇的衝突事件。該片曾代表法國獲得奧斯卡的提名,這是導演的大熒幕處女作。

之所以叫《悲慘世界》,一是故事的發生地在巴黎北郊一個叫聖德尼的地方,這裡曾經是雨果寫這部鉅著的地方,二是這裡更像《悲慘世界》的現代版,裡面的警察還拿雨果小說人物與這座城市的人進行類比。

在警察的口中,這裡更是個“殘暴”的世界,過去毒品氾濫,現在治安依然堪憂。聖德尼聚集著各種膚色的人種,黑人、穆斯林、吉普賽人,有移民,有黑戶,有難民,有黑幫,有宗教勢力,有昔日的恐怖分子。街上各種無所事事的人。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這裡是導演從小生活的地方,破敗的街道,年久失修的公寓,單調水泥感的樓梯和過道,孩子們在滿是廢建築的場地上玩耍。他們還有一個滿嘴髒話的黑人“市長”,被警察稱之為土產奧巴馬,他名義上幫政府管理孩子,實際上是在市場上收取保護費的地頭蛇,與警察之間互相利用。

種族問題在美國是敏感問題,歷史上爆發過多次革命和暴亂。在歐洲特別在法國,隨著來自非洲和阿拉伯世界的移民越來越多,法國面臨著同樣種群等等問題。二戰之後,隨著法國生育率降低,政府放寬了移民政策,一些來自法屬殖民地的非洲人和躲避戰亂的阿拉伯人大量地湧入了法國。

法國希望通過共和模式,通過法律等制度形式讓各民族和諧共處,而不是其他地方通過文化大融合的方式讓移民同化,法國是以制度淡化民族意識,進而讓那些黑人和阿拉伯人接受同一個法國。

今天的法國不再是個全是白人的世界,像美國一樣,其他種族的人很多,黑人更多,在電影《悲慘世界》裡,這個街區以黑人為主,很少能夠見到白人,除了警察。在體育比賽中,你會看到法國的球隊有一半的隊員可能都是黑人。

他們都是法國人,他們的孩子出生在這片土地上,這裡已經成為他們的家。於是我們看到電影的開頭,無論是白人還是黑人,都在為一場盛大的球賽歡呼雀躍,喊著“法國加油”,一片和諧團結的模樣。

然而一片和諧的背後,暗藏著種種的矛盾,他們歡呼的法國並不一樣。在同一個球隊裡,白人支持白人的隊員,黑人支持的可能是黑人的隊員。有大量的移民和黑人並沒有在法國找到歸屬感和尊嚴,他們依然覺得自己被排斥,不能像白人一樣在這個國家被尊重,特別被警察善待。

失業、無法融入主流社會、被警察盤查騷擾、被歧視,是這些人要面對的問題,進而滋生情緒和暴力。2005年這個地方就爆發過騷亂,因為兩個黑人少年躲避警察追捕,跑入了一所變電站,其中一人不幸觸電身亡。警察事後否認曾追捕他們。

意外死亡事件成為點燃這個街區積壓已久的火焰,很多年輕人聚集起來抗議,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引發騷亂。他們與警察爆發衝突,燒燬汽車、垃圾桶,打砸商店。隨後這場騷亂蔓延全國,導致上千輛汽車被毀,很多商店被搶,城市陷入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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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事件暴露出法國移民政策的諸多弊端,本地人不滿,少數種群也充滿了情緒。人們討厭警察,覺得他們在過度使用權力,隨意的盤查讓他們沒尊嚴,而警察也沒安全感,電影裡的警察說,不武裝自己,很難在這這個街區建立威信。

他們的女上司則說,在這裡當警察,不能畏縮,但也不能犯錯。

畏縮他們不怕你,而犯錯則容易引發衝憤怒和衝突。

永不道歉的法國警察

大家看似和平相處,矛盾卻在暗流湧動,一個小小的事件都可能造成衝突。而電影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的。

電影開頭是一個叫伊薩的黑人少年與朋友坐火車來到凱旋門廣場上。那裡成千上萬白人和黑人擁擠在一起,都在為一場足球比賽手舞足蹈,喊著法國加油。當聽到喜歡的球員獲勝時,伊薩比誰都要高興。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電影很快就進入了微觀世界,一個叫魯茲的警員來到了這座城市,他被同事調侃成大背頭,他是個很老實、很守規矩的警察,善良有同情心,做事講究原則。

在警局裡,魯茲還看到因為偷竊一隻雞被拘留在警局的伊薩,而他則代表著眾多無所事事,又經常被警察懷疑和盤查的移民少年。他們的父母對他們無可奈何,因為生計無法估計孩子的教育,只會大發雷霆。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魯茲和另外兩個”經驗豐富“的同事組成的“反犯罪特種部隊”。他們的任務就是每天開著車子在街區到處巡邏,大小事都要管一管,隨時盤查可疑人員。白人警察克里斯外號叫“粉豬”,是隊長。

“粉豬”像我們印象中的壞警察,沒那麼規矩,很懂得使用權力,提到那些黑戶時,說他們會傳播瘟疫霍亂,要遠離他們,看到少女在街頭吸菸,懷疑她販毒,就以盤查的名義搜身佔少女的便宜。

當“粉豬”被另一個黑人女孩要求道歉,並對他進行拍攝時,他不僅怒甩對方手機,還說了一句:警察永遠不需要道歉!而且他還邪惡地說,在緊急情況下我可以用手捅你X眼。他就是那種被黑人痛恨的警察。

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壞,他至少每天都在認真工作、解決糾紛,在這個街區這樣的警察更容易生存。缺點是,不懂得尊重別人,江湖氣,濫用權力,與黑社會互相利用,在乎自己的飯碗多於別人的生命,且十分衝動。

開車的是黑人警察,他從小就在這片街區長大,他已經融入了主流社會,他不像“粉豬”一樣讓人討厭,理性又同情心,但他也深諳警察的尊嚴和安全感是靠權力得來的,他清楚知道他與那些黑人不一樣。

而魯茲的視角更像是我們觀眾自己,以一個陌生者闖入了這片“暴力街區”。他身上有一個合格警察該有的樣子,守規矩、禮貌、守法、尊重人,去盤問人都會很正經地帶上袖章,說話客客氣氣,十分講道理。

但這種好警察在這裡遭遇了種種不適,不僅被黑人市長嘲笑、羞辱,調查案件時太正經被人漠視而一無所獲。正因為這樣,以“粉豬’為代表的警察才通過權力武裝自己。這是惡性循環,正因為移民不好管,警察才不講規矩和濫用權力,進而變得傲慢,又因為這樣人們得不到警察的尊重和信任,才通過暴力進行對抗。

於是這個地方形成了三股勢力:警察,名義的執法者,權力的象徵;宗教勢力,他們通過文化和信仰的方式規訓同類人;還有就是以黑人“市長”為代表的地頭蛇,暗勢力,在他控制的地方賣東西必須交攤位費。

孩子的憤怒與警察的絕境

吉普賽人馬戲團養的小獅子被人偷了,有人看到是這個街區一個黑人抱走的。一夥人凶神惡煞地跑來找黑人“市長”要人,“市長”一臉懵逼,兩邊人就開始吵架,三個警察就出現了,制止了衝突,並答應找回獅子。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警察找了本地宗教領袖薩拉赫,希望他打聽下獅子的下落。這個宗教領袖過去是恐怖分子,有案底在警察那裡,現在他遠離江湖,有了正當的職業,併成了這片街區的話事人,他通過宗教的力量維持著這個地方的平衡。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薩拉赫拒絕了警察的要求,並認為那些獅子本來就該屬於自然。無奈,警察只能自己去找,在一個社交軟件上看到了獅子原來是被伊薩偷走的。在追捕過程中,警察受到一群孩子的圍攻和阻撓。

慌亂中,警察失手開槍用橡皮子彈擊中了伊薩。

而這一切都被黑人小孩巴茲操控的無人機拍到。警察“粉豬”很惶恐,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伊薩”的安危,而是這一幕一旦曝光,他們就死定了,不僅會丟工作,還可能引發類似2005年那樣的騷亂。

他們簡單安置了下伊薩,就開始尋找無人機小孩巴茲,還藉助了黑社會的力量尋找線索。最後巴茲跑到宗教領袖薩拉赫那裡尋求保護。於是警察、黑社會,還有想拿到警察把柄的黑人“市長”都來到了薩拉赫的餐廳裡。

面對的警察拘捕威脅,黑社會的威嚇,黑人市長的恐嚇,薩拉赫都沒有交出無人機存儲卡。他不信任警察,也不怕警察,警察“粉豬”想通過強硬手段帶走巴茲,並喊出“老子就是法”,兩個同事勸住了他。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然後主人公魯茲開始和薩拉赫談判。薩拉赫說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有錯,難道只有發洩怒火才能換來傾聽?魯茲就說了2005年發生的那場騷亂,這樣的事情只會激化社會矛盾,造成不堪的後果,對黑人群體也沒什麼好處。

魯茲保證會處理好這件事。薩拉赫作為保守的宗教勢力,並不想刻意對抗警察,於是選擇信任。警察便拿到了無人機儲存卡,化解了一場危機。而小伊薩並沒有死,只是受了傷昏迷過去了。一切看似和解了,卻不知道危機還在後面。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其實伊薩並沒有想把小獅子佔為己有,他或許只想讓它獲得自由。可警察還是帶著伊薩和小獅子去給馬戲團道歉,一個吉普賽人想給伊薩一個教訓,扭著他的衣領丟進獅籠,嚇得伊薩尿了褲子。伊薩對警察的恨開始埋下。

孩子們早已厭倦了欺負他們的警察,對薩拉赫的妥協很失望,對欺壓他們父母的黑人市長也厭惡。於是以伊薩為首的黑人孩子實施了報復計劃,他們把三個警察圍困在樓梯間,使用各種武器攻擊,還擊傷“粉豬”的眼睛。

前來勸和的黑人市長被踹下樓去,而三個警察處在生死的危急時刻。面對一群孩子的憤怒,警察的威嚴,黑人市長的霸道,黑社會的兇狠,宗教的訓誡都變得不堪一擊。這個時候唯一能給警察提供逃離出口的,是那個無人機小孩巴茲,他就在警察拼命敲門的一間屋子裡。巴茲通過貓眼望著外邊的一切,猶豫著是否開門救警察一命。他很善良,但他也是個黑人,看到過警察曾欺負黑人小孩。最後他按上了門栓。

《悲慘世界》:黑人導演鏡頭下的法國“暴力街區”

門外,伊薩舉著汽油瓶準備燒死三個警察,絕望的警察魯茲舉起槍,試圖勸說伊薩。他是個好警察,在這樣的矛盾下,也他無法改變什麼。伊薩的臉被火光籠罩,就在他是否要投下燃燒瓶那一刻,電影戛然而止。

電影只剩下雨果的一句話:世界上沒有壞的莊稼和壞的人,只有壞的莊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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