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嶄露頭角

回來的次日,村裡一個里長,前來見周侗施禮道:“皇上為抗金已在招兵買馬。昨日縣裡下牌來考,小人知你想讓徒弟從軍,已將你徒弟的名字報上。本月十五日要進城,請老先生早作打算。”

周侗走進書房,對眾徒弟說:“十五日縣城考武,你們不妨先去一試。”岳飛說:“徒兒有一事,難以應試,且待下科去罷。”周侗不解道:“為國效力,這是個機會,為何不去?”岳飛稟道:“師兄弟俱是富家子弟,俱可回家備弓馬衣服。你看徒兒身上這般濫褸,哪有錢買弓馬衣服,因此說等下科去唄。”周侗點頭說:“愛徒說的是,你隨我來。”岳飛隨周侗到了臥室。周侗開了箱子,取出一件半舊半新的素白袍、一塊大紅片錦、一條紅鸞帶,放在桌上,叫聲:“徒兒,這件衣服,與你令堂說,照你的身材改一件戰袍,餘下的改一條包巾。這一塊大紅片錦,做一件坎肩,一付扎袖。大紅鸞帶,拿來束上。” 次早,岳飛起身,嶽和業已先走,正準備收拾完了衣甲,再去買馬。忽見王貴帶了兩名莊丁,疾馳而來,後面還帶著一匹鞍轡鮮明的白馬,見面笑說,奉了父親之命,送一匹馬和一百兩川資與嶽師兄。因為昨日當著人不便多贈,今早特來補送等。

次日,周侗獨坐書房看書,聽得腳步響,抬頭見湯懷進來道:“先生拜揖。家父讓先生看看,可是這般裝束麼?”周侗看那湯懷,頭戴一頂素白包巾,頂上繡著一朵大紅牡丹花,身上穿一領素白繡花戰袍,頸邊披著大紅繡絨坎肩,兩邊大紅扎袖,腰間勒著銀軟帶,腳登烏油粉底靴。周侗笑道:“就是這等裝束。”並約定校場見。湯懷剛去,張顯又來,讓師傅看看自己的打扮妥否。他戴一頂綠緞子包巾,也繡著一朵牡丹花,穿一件綠緞繡花戰袍,也是紅坎肩,紅扎袖,軟金帶勒腰,腳穿一雙銀底綠緞靴。周侗點頭滿意,亦約定校場見面。張顯剛走,劈腳進來王貴,渾身打扮得火炭一般,配上他那張紅臉,分明是關雲長下凡。周侗笑道:“好個大紅戰袍,大紅包巾,大紅坎肩,大紅扎袖。你爹爹同意你去了?”王貴說:“開始不同意,耐不住我軟磨硬纏,只好同意了。”周侗說:“明天校場見。”

次日,周侗和岳飛直至內黃縣校場,見了徒弟和三個員外。校場旁人山人海,茶篷酒肆比比皆是。周侗揀了個潔淨茶肆,把馬栓在門口,進去吃茶。

不多時,各鄉鎮武童紛紛攘攘來到,想一顯身手。突然大家壓肩疊背張望,原來縣主李春前呼後擁到校場下馬。

李縣主在演武廳坐定,書吏送上冊籍。李春開始一個個點名,按次比箭和弓馬。此時被點的武童個個精神抖擻,對著六十米外的靶子射箭,有叫好聲,有惋惜聲。忽聽點:“湯懷!”湯懷對縣令行個禮說:“求老爺把箭靶擺遠些。”縣令對手下囑咐說:“擺八十米唄。”湯懷說:“再遠點。”李縣令說:“那就一百米。”湯懷說:“一百二十米吧。”李縣令笑了笑,點頭同意。湯懷這才拉弓射箭,只聽颼颼響,箭箭中紅心。頓時鼓聲大作。接著張顯上場,又接著王貴上場,同樣箭無虛發。三人同上演武廳躬身行禮,李縣令大喜,便問:“你們的先生是誰?”王貴說:“是師傅。”李縣令看他憨厚,笑道:“我知道是師傅,是問姓名。”湯懷說:“家師是關西周侗。”李縣令大驚:“怪不得你們的箭術如此之好,到底是名師出高徒,周老先生是本縣的好友,他在哪裡?”湯懷說:“在茶篷裡。” 李縣令忙差人去請,不多時,周侗帶岳飛來到演武廳,李縣令急忙下階迎接,見了禮,分賓主坐下。李春道:“大哥既住敝縣設帳,不蒙賜顧,卻是為何?”周侗說:“非為本兄不來看顧,賢弟是知法人士,秉公判案,附近人知我與縣主交好,必想到此次比武,賢弟會照顧情分,這就壞了國法,若不照顧,又傷了和氣,故此不提前來看顧為妙。”李春道:“到底大哥考慮周到。”周侗道:“別來甚久,不知膝下幾位令郎?”李春道:“先室已經去世,只留下一個小女,十五歲了。未知嫂嫂可好?”周侗道:“也去世多年了。”李春道:“可有令郎否?”周侗把手一招岳飛,叫聲:“我兒,可過來見過叔父。”岳飛應聲上前,向李春行禮。李春看了此英俊少年笑道:“大哥又來取笑小弟了,這樣年輕一位令郎,是大哥幾時生的?”周侗道:“不瞞老弟說,令愛雖是你親生,此子卻是愚兄螟蛉之子,名喚岳飛。請賢弟看他弓箭如何?”李春道:“令徒尚且如此,何況令郎乎?何須再看。”周侗正色道:“此乃為國家選取英才,應該公事公辦,況且要使大眾心服,豈可草草了事。”李春道:“既如此,叫從人還放到一百二十米處。”岳飛道:“太近。”李春道:“那就一百五十米處。”岳飛仍道:“可再遠些。”李春問周侗:“令郎能射多遠?”周侗道:“小兒雖然年輕,卻開得硬弓,恐要射到二百四十米。”李春口內稱讚,心中懷疑,看著眼前精神抖擻的帥小夥滿懷信心的樣子,又不得不信,便吩咐道:“把箭靶挪到二百四十米,常人恐怕連靶子都看不清。”岳飛的神臂弓是周侗傳授的,能開三百餘斤,並能左右射。有人可能說:其他徒弟不是都學了嗎?為什麼做不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岳飛早起晚睡,勤學苦練,不知拉斷了多少弓,尤其是師傅讓他陽光下練數竹圈轉動,三百步外分毫不差,練出了一雙神眼,所以只有岳飛能做到。只見他走下臺階,立定神,拈定弓,一連拉斷了兩張弓,李春不得不讓手下幾個人抬來一張三百餘斤的大弓。岳飛搭上箭,眯上眼,颼颼連發九枝箭,直到第九枝射出,才住手。只聽得勝鼓“咚咚”大作。那邊廂看考的眾人齊聲喝好,各鄉鎮的武童都驚呆了。只見從人拿著帶著泥塊的九枝箭,連跑帶顛,氣喘吁吁地喊道:“大人,這位相公不得了了,九枝箭從一個孔裡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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