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最近几天，有法国和意大利世界语朋友给我发来电子邮件，祝贺中国战“疫”大捷。从情感上来说，我希望最终胜利是真的。希望战斗在第一线的钟南山团队和医护人员放心回家，希望全国人民不用在夏天戴口罩，希望小朋友快快乐乐上幼儿园……可是，理性思考一下，还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情与理，很多时候是难以取舍的，就好比忠孝不可两全。一般情况下，忠于国家、事业和孝敬父母、保护家人身心健康是不冲突的，二者可以兼得。然而，不得不二选一的时候也是有的，比如，很多抗日电视剧里有这样的镜头：地下党或者军统特工被日军抓了，日军严刑拷打无效，使出杀手锏，找来TA的父母、配偶或者是子女。此时此刻怎么办？选择忠还是孝，亲情还是国家利益？情是家人生命，理是国家利益。叛徒与英雄就在一念之间。
当然，和平年代，似乎不存在忠孝冲突的问题。不！也有。贪赃枉法，损害国家利益而营私舞弊的事情常有发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形，那就时心理学家和医学研究工作者把人当作小白鼠应用于实验。人，他人，自己和家人。合情合理吗？
古有越王勾践替人品尝大便的故事，那是无可奈何被逼的，忠为先，甘愿充当实验品，合情；今有某商业广告，中医研究者不用仪器而通过肉眼观察和鼻子近距离闻病人的痰液来判断病理，事业为重，把自己当作医疗器械，不顾自身健康，合理吗？也许广告只是广告，真真假假难辨。
不过，近代史上，的的确确有将自己和家人当作白鼠的事例。
二，戈德伯格与糙皮病
上世纪初，每年将近十万美国南部居民死于糙皮病。很多研究者认为糙皮病是由某种微生物引发的传染性疾病，主要症状是嗜睡、头晕目眩、溃疡、呕吐和严重腹泻脱水。许许多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糙皮病专家都认同这一结论——糙皮病和卫生条件有关，主要通过患者的排泄物传播。
但是，约瑟夫·戈德伯格医生对这种解释持怀疑态度，他认为糙皮病是因为营养失调的饮食引发的，是当时美国南部极度贫困的后果。他确信糙皮病并非传染病，更不可能通过患者的体液传播。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合理，他给自己注射了一名糙皮病患者的血液，而且，想象一下都令人作呕，还吃下一名患者的痰和鼻涕。此外，更加难以想象，他从患者的皮癣处刮掉鳞屑，抽取该病人的血液，再加上等量的液体和排泄物，做成药丸。他的助手以及妻子心甘情愿服下这种药丸。
灭绝人性啊！万一……没有万一，他万无一失地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参与实验的人平安无事。理性但不理智。不合乎情感逻辑。
三，有效的理论要接受可证伪性和大数据统计检验
根据几个人的体验结果还不能宣告理论的真实有效性。戈德伯格选取了密西西比州监狱的两组服刑人员，这些人全都没有糙皮病，并且自愿参与统计检验。
一组人食用低蛋白、高碳水化合物食品，这种类型的饮食是戈德伯格怀疑引发糙皮病的缘由；另一组食用营养均衡的食物。
五个月过后，第一组被试不幸患上了糙皮病，而另一组却安然无恙。几经周折，随着时间的考验，戈德伯格的假设终于得到广泛接受，因为他的假设与实验经受了可证伪性和统计检验，并非以偏概全的临床个案。
四，新冠肺炎问题解决了吗？
现今的新冠肺炎治愈方案具有可证伪性吗？先看看历史上的一个案例。
一七九三年，一种叫做黄热病的流行病像蝗虫一样袭击了美国费城，让人防不胜防。那时，城里有一位名叫本杰明·拉什的医生，治愈了几千例黄热病患者。他能宣告自己的方法有效吗？
他采用的方案是用手术刀或水蛭给病人大量放血，许多病人接受了他的治疗，确实有被治愈的。而且，他也拿自己身体做实验，自己感染黄热病的时候，他也给自己放血。
结果怎样？他没有死，于是对自己的疗法越加自信。
后人总结拉什的态度：
“一方面坚信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另一方面又缺乏有效的方法对治疗效果进行系统研究，因此他将每个好转的病例都归为治疗方法的功效，而将每个死亡的病例都归为病情的严重性。”换句话说，如果病人情况好转，就被作为放血疗法有效的证据；如果病人死掉了，就被拉什解释为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拉什在评估自己的疗法效果时陷入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他使自己的理论不能被证伪，更经受不住统计检验，个人的临床经验匆匆忙忙成了理论。
二百多年过去，时至今日，虽然人们搞清了黄热病的病理和检测方法，然而，一直没有特效疗法。
本病在非洲和南美洲的热带和亚热带呈地方性流行，亚洲尚无本病报告。由于黄热病的死亡率高及传染性强，已纳入世界卫生组织规定之检疫传染病之一。
重症患者的病死率随每次流行而异，受种族、年龄、其他乙组虫媒病毒引起的免疫状态等多因素影响，可达30%～50%。
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重道远
以史为鉴，目前为止，对于新冠肺炎病毒还没有确实有效、经受过统计检验的治疗方案。疫情依然在美国和其他国家泛滥，我们切不可幸灾乐祸、掉以轻心。
情感层面，我们期望中医在治疗方面有用武之地，可是理智来看，下结论“中医可治愈新冠肺炎”为时过早。最终胜利路漫漫。我不希望中医研究人员像上面提到的广告里说的那样，用不加防护的眼睛观察患者的呼吸气流和用鼻子嗅患者排泄物研发药方，更不希望爱国人士用自己、妻儿的性命当作赌注，检验尚不成熟的药剂，嘴里含着中草药像国外一群小青年那样“以身试法”，加入患者群体，测试疗效和自己的真情与友爱，同生死共患难。
情感诚可贵，理性价更高。科学不是情感可以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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