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程甲本”
《紅樓夢》“程乙本”
王鐸評《紅樓夢》之八六：高鶚為何要出兩個不同版的《紅樓夢》？
看官，這也許是一個非常奇怪，同時又大費周章的問題。即：1791年年底（高鶚序言的日期為“乾隆辛亥冬至後五日”），在《紅樓夢》“程甲本”剛剛出版之後，又立即刪改、增補和出版“程乙本”，前後時間相隔沒幾個月（“乾隆五十七年壬子花朝”），用得著嗎？早幹什麼去了？為什麼要這麼倉促上陣？是在趕火車？還是趕飛機？忙暈頭了嗎？再等個兩三年，再出第二版不行嗎？
還有，在“程甲本”還沒有售賣完畢，還沒有充分聽取社會各界的反響之前，為什麼又如此草率的匆忙改版？而且這一改動，就有“五六千字之巨”！連有些篇章的回目也作了修改，這符合當時的出版規律嗎？千辛萬苦排好的版，沒印幾部，瞬間毀掉，豈不心疼？是吧，顯然不能自圓其說。
或者，還可以這樣問一句，如此急著排印第二種版本，那第一種版本還印不印了？還賣不賣了？不是在浪費銀子麼？是吧？
看官，這一連串的疑問，難道是多餘的嗎？我認為，並非多餘。只是過去兩百多年來，並未有人能夠回答這類問題。然而，經過了《紅樓夢》的“版本考古”，排出了《序表》，找出了大清帝國避“國諱”之要害，要回答這類問題，可就容易了。為什麼呢？不信，咱們現在就從頭說起。
話說1791年春天，高鶚應程偉元之邀請來編纂《紅樓夢》，由於版本的關係，他最終選取的是“康雍版”的《紅樓夢》。請記住，高鶚選的是最古版的《紅樓夢》，而不是脂硯齋評的那部《石頭記》，故《紅樓夢》這一書名的橫空出世，當高鶚之所為。孰優孰劣？咱不知道，可這一定是高鶚的鑑別。故高鶚在“排印稿”上，還蓋有“蘭墅閱過”的印章（一百二十回“夢稿本”《紅樓夢》即是佐證）。這就是高鶚最初的“定本”。如此一來，高鶚的“定本”，就與“脂本《紅樓夢》”產生了不小的區別。
再說，由於當時的編纂工作不是很重，不需要大改大刪大增大減，所以這部《紅樓夢》當年就開始排印、校對和出版了。高鶚所做的，也只是《紅樓夢》情節和段落的“文字修補”。如果說高鶚是後“四十回”的續寫者，顯然不符合事實。
接下來的工作，就更加順理而成章了。至1791年的年末，一部活字本全本《紅樓夢》正式出版了。這就是“甲戌本”的出版過程，也是有史以來“紅學界”的一件大事件，可以說是全國矚目！書商程偉元，自然也落得個喜不自勝，拍手稱快！
再往下說，就是高鶚和程偉元所萬萬沒想到的。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看官，由於他們所採用的是“康雍版”的《紅樓夢》底本，裡面的文字都是沒有避諱的，故在修改“避諱”的時候，只注意到了康熙玄燁名字的“避諱”，卻忽視了對於雍正胤禛的“避諱”。或者更確切地說，書中的“玄”字因為多，扎眼，校對者好找，容易看到；而雍正名字中的“禛”字，太少，只有一處，故被忽略掉了。要知道，乾隆時代的“文字獄”，已經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因此，“甲戌本”《紅樓夢》剛一出版沒幾天，也就是在1792年的春天，即慘遭查禁。這是乾隆五十七年的事，也是《紅樓夢》一出版，即遭此不幸之厄運。
無獨有偶，在“甲戌本”《紅樓夢》正在加緊時間出版印刷的時候，即乾隆五十六年七月十八日，乾隆皇帝翻閱了由紀曉嵐主持“詳校”的文津閣《四庫全書》。其中的《楊子法言》一書，卷首竟空了兩行。這還不說，而且還將乾隆的一篇《御製書楊雄法言》給漏掉了。於是乾隆皇帝大怒，並斥責道：“如再不悉心詳校，經朕看出，必將紀昀加倍治罪。”看官，你看看，這就是那個時代，這就是所謂的“楊雄法言案”，誰有天膽？
與之相似的另一件事，就不那麼幸運了。這是乾隆五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的事情。這件事，可以叫做“氰黰案”，也是乾隆末期的一樁“文字獄”。事情緣起於閩浙總督伍拉納上的奏本。他說，同安縣洪塘鄉陳蘇老、蘇葉等人偷偷創設了“氰黰會”。“氰黰”二字，暗指“天昏地暗”之意，另外其文書中還有“順國”等字樣。所謂的“順國”，亦有繼承李自成“大順國”的意思。於是乾隆皇帝便傳諭飛飭各屬，“嚴密查拿，務令根株淨盡”。好麼，這一下子，就抓獲了132人。
以上兩件事，均發生於高鶚編纂、印刷、出版“程甲本”和“程乙本”《紅樓夢》的時間之內。從當時“文字獄”的角度來看，未避“國諱”雖說只是一個“禛”字，可由此而查禁該書，不許繼續印刷出版，卻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事實是，有一個鐵證，立即回答了我們的疑問和猜測。這就是“程乙本”《紅樓夢》在出版時，便將書中的“餘禛”一詞，改成了“餘恩”。“禛”字果然換成了“恩”字。看官你看，請不要小看這一字之差，這在當時來說，可是天大的不敬。
說到了這裡，大家一切就明白了。難怪高鶚和程偉元在“程甲本”《紅樓夢》出版沒幾個月，就立即做了更正和修改。有人可能要問：只改一個字，趕快把它換掉、塗抹掉不就行了？何必要重排一版，小題大作？
呵呵，看官你有所不知。大清國的檢察官看問題，可不像我們這麼簡單。只要是被他抓到了你的把柄，他就會四處橫加指責。於是，這也不對，那也不好，問題可就多了。再加上“程甲本”出版之後，高鶚又會收到許多人的反饋意見，或又發現了其他的抄本，也未可知。故重新大改一遍，使其成為一個善本，這當是高鶚和程偉元的本意。因此，“程乙本”《紅樓夢》就在各種壓力、呼籲和期望下，於乾隆五十七年的1792年隆重出版了。
文章寫到這裡，我還要就版本的話題再多說上一句。為什麼“程甲本”《紅樓夢》存世很少？原因是當時就毀版了，不再印了，已由“程乙本”代替了。可從“程甲本”給我們今天所留下的“文字信息”來看，它也不失為一個原汁原味的善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