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魏晉時代,消失在2000年曆史的時間深邃裡,但在中華大地的上空,卻依然迴盪著“魏晉風流”,吸引著人們引頸仰望,苦苦尋覓。

“魏晉人物”與“晚唐詩”一樣,在中國的文化長河中,上升成為一種代表“真性情”的精神符號:超脫人性的枷鎖,在塵世中飄逸。

每次披讀餘秋雨《遙遠的絕響》,總不由深深喟嘆,久久不願掩卷,只希望那些“魏晉人物”能夠在世間逗留久些。

是不是因為時間的過濾,才讓魏晉人物的形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吸引著現代人的目光?

還是現代社會真的太喧囂了,人的心靈在呼喚著純真的人性,需要像古人一樣活著,渴望開闢一塊竹林靜地來讓心靈歇息?離我們的時期最近的人群中,是否還存在“魏晉風度”,如果有,你最先會想到誰?

“魏晉人物”肯定有。我首推的“魏晉人物”——錢鍾書。

我讀錢鍾書的時候,總不由自主想到阮籍嵇康們,讀阮籍嵇康們的時候,我總會對錢鍾書油然而生敬意。他們非常相同,又有點不同,也許由於年代較近,錢鍾書先生更加令我敬佩,高山仰止!

嵇康與他的《廣陵散》消失在亂世的時空裡,成為遙遠的絕響,而錢鍾書先生的人品與作品,如清亮的月光,成為照耀時代的絕響。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月光的清輝,柔和雋永,令人歡悅,不像太陽那樣剛烈。尼采才自詡為太陽,錢鍾書先生不會這樣輕狂。他的學問人品,寧靜如月,溫暖延綿地滋潤人間大地。

越來越多的人,特別是年輕人,愛讀錢鍾書,越瞭解他就會越喜歡他敬仰他,但為什麼同時對他懷著隱隱的感傷?

我們敬仰錢鍾書先生,有很多理由。

我們敬佩他能超然物外,不會受錢財的牽擾。

對此,他幽默地說:我姓了一輩子錢,還用哪麼在乎錢嗎?活在錢財之外,才能那麼灑脫,盡顯人的真本性。有人向他借錢,他一般是給,而且不全給,給一半。“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他大概連有些人可能還不起的尷尬都為對方想到了,才給;只給一半,也是不會讓對方難堪。

有一次,他司機的孩子生病,向他借4千,他按慣例也是給2千。幾十年前,2千塊錢已經是個大數目了。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我們敬佩錢先生超然權力之外。他聽從內心的呼喚,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文革期間,江青點名要他出席國宴,他竟然拒絕了,理由是他很忙。他真的很忙,他忙著進行學術研究,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浮華的社交上。

曾國藩用一個字總結出一個人要有所成就,一定要“靜”——靜的心,靜的環境。但曾國藩卻不敢為了做學問而對當權者有所怠慢。錢鍾書就敢,這就是“魏晉風流”,學識也能讓人任性!

早在民國時期,蔣介石常常宴請“社會賢達”,以拉攏心腹為我所用。錢鍾書礙於“江南老鄉”的情面,赴宴幾次,後來覺得舞榭歌臺不是他應該生活的場所,就拒絕疏遠了。

到全國解放,他也不會為了活得更好而一同逃往臺灣。還有後來的英國女王訪華,他有列入陪侍國宴的尊榮,但他依然拒絕了,認為搞教育做學問的人與搞政治的人沒有共同的話題。他是“書痴”,一點都不喜歡弄政治手腕讓自己青雲直上,他活在知識的滋潤裡,心安理得。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我們敬佩他嚴謹的治學精神。

他最愛讀書,筆耕不輟,為後代留下精彩絕倫的文學著作與至為寶貴的學術著作。在文革下放期間,錢鍾書先生把一本好幾千頁的《韋氏英語大辭典》帶在身邊。他從頭到尾看了三遍,對每個辭條都作了認真的審讀和詳盡的評註:修改、補充、更正,旁徵博引,等於重新修訂了這部辭書。書頁上密密麻麻地留下他寫滿的工整的蠅頭小字,幾乎每頁如此,這是多麼大的工程啊!

他的一生一心都在做學問上,為了勉勵那些貧困的學子熱愛讀書,他把一生的積蓄設立了清華學子“好讀書”獎學金。

他吸收著,也源源不斷地貢獻著,給我們留下了大量閃耀著智慧光芒的文化財富:《圍城》《寫在人生邊上》、《貓》、《人·獸·鬼》《談藝錄》《宋詩選注》《古典文學研究在現代中國》 《舊文四篇》《詩可以怨》、《管錐編》、《管錐編增訂》《也是集》《槐聚詩存》、《石語》《宋詩紀事補訂》等等,等等。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我們敬仰他,卻為什麼又會在想起他或看見他的名字或他的作品,甚至輕輕觸碰到“他們仨”的時候,都會連帶產生淡淡的哀傷呢?

大概我們依然不能超脫作為平常人的心境,依然用世俗的目光在度量著他,才感覺他身後荒涼——我們裡“魏晉人物”畢竟遙遠。

如果這些假設存在或不存在,就不會為他感到哀傷。

如果不發生“文化大革命”,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將會充滿陽光。

如果他的第一位女婿沒有自殺身亡,或許他們一家的境況會不一樣。

如果她的女兒有孩子,他能享受到有孫兒繞膝的樂趣。有一次,有兒童叫他爺爺,竟然讓他受寵若驚。

如果他們唯一的女兒錢瑗沒患脊椎癌,沒有在60歲先他們離開“回家”。……


所有的這一切,都令人隱隱作痛。

他的夫人楊絳先生的暮年之作《我們仨》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們這個家,很樸素;我們三個人,很單純。我們與世無求,與人無爭,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們對國家對社會的貢獻之大與他們追求生活的單純樸素,也讓人心疼。

我們會心疼,也說明我們不能如他們那樣超然。他們活得很充實,他們中有“最賢的妻,最才的女”,有“讀書的好料”,他們活出生命的價值,值得可憐的是不能洞察生命真諦的芸芸眾生,而不是他們。

離我們最近的“魏晉人物”,你第一個會想起誰?為什麼會心疼他?

富有魏晉風流的“他們仨”,註定是這個時代的絕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