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賽萌/文
小偷成為偶像，乞丐變成大師。
趙本山曾驚呼，這個世界太瘋狂，耗子要給貓當伴娘！其實，瘋狂的不是這個世界，瘋狂的是人心和人性。
01
超級網紅
竊格瓦拉出獄，網絡一片沸騰。
這位網絡偶像原名周立齊，廣西南寧人，小學文化，是個無業遊民。
周立齊沒學歷、沒背景、沒人脈，而且還好吃懶做，喜好賭博，常常輸得身無分文，沒錢就偷街上電車的電瓶來賣，並因此數次入獄。
然而，這樣一個人見人嫌，甚至人人得而誅之的可惡小偷，居然搖身一變成為網絡偶像，引發網絡狂歡和網民追捧。
4月18日，周立齊刑滿出獄。出獄前夕，就有30多家網紅公司表示要跟其簽約，簽約價一路飆漲至200萬。
出獄當天，許多網紅公司高管甚至開著保時捷、瑪薩拉蒂等豪車堵在監獄門外，準備等周立齊一出來就帶走簽約，以免被別的公司搶走。
一個毫無顏值、毫無技能、毫無才藝、甚至毫無道德的小偷，竟然會被追捧為網紅，而且出獄後身價還漲到好幾百萬，難道真是這個社會病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還得弄清楚周立齊是怎麼紅遍整個中文網絡的。
2012年，周立齊作為反面教材在廣西南寧某看守所接受採訪，當時記者問他，為什麼不去打工而是選擇行竊。
周立齊面帶微笑地回答說：“打工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也不可能。生意又不會做，就會偷東西，這樣才能生活下去。”
隨後，記者問他在看守所中的感受，“你覺得家裡好，還是看守所好？”
沒想到周立齊語出驚人：“在看守所裡，比家裡的感覺好多了！在家一個人多無聊啊，沒朋友，更沒有女朋友，在看守所里人個個都是個人才，我超喜歡在看守所裡待著。”
這段採訪視頻一經播出，很快傳遍整個中文網絡，主角周立齊更是火得一塌糊塗，成為超級網紅！
02
假話真說
很多人奇怪，一個小偷說了幾句不著調的話，居然就成為網紅？
於是有些大V、大師和大家就痛心疾首地哀嚎，“這個社會病了”“人心淪喪，道德墮落，網民都去追捧小偷了……”
其實，這些好為人師的大咖們大可不必如此悲觀和痛苦，社會沒有墮落，道德和人心依舊還在，只不過是以那些大咖們看不懂的方式呈現出來而已。
在周立齊爆紅的那段視頻中，他的一隻手被拷在鐵欄上，但他仍表情輕鬆，面帶微笑，對記者的提問更是對答如流。
更重要的是，他對記者的提問非常真誠，有問必答，而且說的都是心裡話，儘管這些話很不正確、很不道德、很不合乎人情，但他依然沒有絲毫掩飾地說了出來。
網友追捧周立齊，正是源於這份真誠，而我們這個社會缺少的就是真話和真誠。
抖音裡說，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窮是真的。我們這個社會，隨處可見的都是虛話、空話、套話、假話和官話，就是少有真話。
在這個現實社會，每個人都帶著面具見人，每個人都是演員，說的都是無比正確的臺詞，而心裡的真實想法，只會爛在肚子裡。
我們一邊喊著“武漢加油”，一邊叫嚷“湖北人滾開”；書上說“我們生活在溫暖的大家庭，社會上人人有愛”，可是一旦遇到困難，我們往往是求天不靈，叫地不應。
網民追捧周立齊，並不是因為他偷東西的舉動，而是因為他說出了我們許多人的心裡話——“不想打工，這輩都不想打工，家裡無聊，沒有朋友……”
這些話，不夠正確，但足夠真誠，我們喜歡的正是這份真誠，這讓我們心甘情願地成為周立齊這個竊賊的粉絲。
03
竊國者侯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小偷蹲監獄，大盜居高位。
周立齊的確是小偷，但這個社會的許多精英名流，何嘗又不是大盜？
崔永元之所以受到追捧，就是因為他敢於戳破上流社會的假象。
那些明星大咔，靠著做慈善、搞公益、秀恩愛，名利雙收，可在私下裡，誰又知道他們的生活有多亂、多髒？
出軌、吸毒、嫖娼、洗錢、偷稅……還有什麼是他們幹不出來的？可一旦面對鏡頭，他們就能侃侃而談，臺詞背得比誰都好！
同樣是在面對鏡頭，周立齊卻罕見地說出那些“這輩子都不想打工”的金句，跟那些只會背正確好聽臺詞的名流相比，高下立判。
人性，就是好吃懶做，我們之所以工作，不過是被生活所逼。
然而，當我們發現勤勞不能致富，許多名流卻靠著說謊和做假大發橫財，我們便對高大全的主流敘事和正面偶像產生了反感和厭惡。
於是，民間開始自發塑造偶像，小偷周立齊便成為網民情緒的宣洩口，成為新一代網紅，這與如去年爆紅的流浪大師沈巍如出一轍。
網民將一個撿垃圾的拾荒者推崇為“流浪大師”，就是對臺上說假話的大師們最好的嘲諷。
於是，“小丑在殿堂，大師在流浪”成為最響亮的金句。這話的背後，看似是吹捧“大師”沈巍，其實卻是嘲諷殿堂裡的小丑和騙子。
流浪大師沈巍，不過是網民手裡的武器，是打在那些“大師騙子”們臉上的耳光。
沈巍爆紅後，有些專家跳出來撰文，聲稱沈巍算不上什麼大師，不過是知曉一些國學知識而已。
可是，這些專家的話還沒落音，很快就有網友打臉，“我們寧願拜這個撿垃圾的人為大師，也不願聽你們這些所謂專家的胡說八道！”
周立齊被成為竊格瓦拉，也是基於這個心理——我們寧願找一個說真話的小偷做偶像，也不遠看你們那些名流的虛假表演。
從這個層面來說，周立齊的爆紅，是廣大網民對現實社會的肆意嘲諷，更是民間輿論與主流敘事的微妙對抗。
他的爆紅，不是道德的淪喪，而是人心的覺醒，更是對名流的打臉！
作者：胡賽萌，好果文化創始人，知名評論人，曾在新聞晚報、教育時報，BBC中文網，聯合早報等國內外知名媒體發表評論文章。公號：好果胡賽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