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瞿顏賦詩
1
小蓮身邊的姐妹們陸陸續續都嫁人了，小蓮爹也想著給小蓮張羅個好人家。
村裡最漂亮的翠萍嫁給了鄰村的殺豬匠壯子，翠萍長得漂亮，女工做得好，就是膚白手嫩，做不了粗活，生了個嬌生慣養的命。
壯子個兒頭矮，長得醜，臉上還有一道長疤，乾的活兒不體面，但是對於農村人來說，有一把好吃苦的耐勁兒，有門穩定的手藝掙錢養家就是穩妥的好人家。外人都說翠萍嫁給壯子是吃了啞巴虧，但是小蓮知道，壯子對翠萍好著呢，熱飯送到嘴邊，新衣裳遞到手裡，輕活兒重活兒都不讓翠萍沾手。他說，老婆就是用來寵的，男人才是幹活兒的。
小蓮覺得，她也想找個像壯子一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多好。
小蓮媽去了之後，小蓮爹跟著鄰村的男人一起外出碾羊毛氈子掙錢，小蓮的兩個哥哥都出去唸書了，家裡就小蓮和姐姐兩個人撐著，日子過得很苦。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雙親不全的窮人更得早當家。姐姐下地幹活，小蓮操持著家裡的活兒，做飯，割草餵豬，餵雞，放羊。
放羊的山坡上長著野菜，小蓮一邊放羊一邊摘野菜，回家擇乾淨了，開水焯一遍，燜在罈子裡，捂上兩禮拜，就是一罈下飯的酸菜。
日子雖然苦，但是小蓮一家人也這樣一步步，一天天的捱過來了，捱到了兩個哥哥都娶了媳婦，姐姐嫁了人，只留了小蓮這一顆獨苗苗。
小蓮對嫁人沒什麼概念，甚至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她耗盡全部的認知所能拼湊出來的對於嫁人的理解，也僅僅是到了一定年紀，就應該和另一個人過日子了。
小蓮爹就給小蓮說了一門親事，小蓮爹臉上每一個黢黑的褶子裡都寫著高興。
小蓮爹說：“小蓮啊，爹可給你說了一門好親事，比村裡你那些姑娘們都要好的親事。男方家是做羊毛生意的，家裡很有錢，就一個兒子，金苗苗啊！他老子和我說，他知道我的人性，知道我是個老實人，所以料想我的姑娘也不差，所以問了生辰八字之後，主動和我提的親。但是……”
小蓮爹一說但是，小蓮心裡咯噔了一下，心裡想著，該不會這個男人比壯子還醜還矮吧？或者是乾的活兒連殺豬匠都不如？她只是這麼想了一下，很快又想開了，她不要求長得好看，只要這個男人肯跟她好好地過日子就行。
“但是，這家的男娃子說是要見見你，喝過幾天墨水的人都喜歡窮講究。”小蓮爹一臉躊躇不滿，小蓮反倒笑眯眯地點頭應了：“好呀！”正好她也想見見他，看他到底是幹啥活兒的。
小蓮爹趕著驢車帶小蓮去男方家，小蓮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鄉，最多跟著哥哥去鄰村趕過集市。
所以，雖然一路上坑坑窪窪的土路顛的她屁股生疼，但是小蓮還是高興的眉眼飛揚。
在路上顛了一個鐘頭，一老一小才終於趕到了男方家。小蓮的嘴從下驢車的那刻起就沒合上過。
她從來沒見過那麼闊氣的大門，那麼高的院牆，也沒見過那麼多高大立整的紅磚青瓦的大房子，她以為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住在牆角跟都掉渣的土坯子房裡。
進了拿磚頭鋪的平平整整的大院子裡，小蓮爹就不往裡走了，略顯不自在地拽了拽小蓮的手，低聲囑咐她：“好了，就在這兒等著！”
小蓮新奇地左看右看，總覺得這麼好的地界兒就應該是城裡人家才有的，他們這窮鄉僻壤怎麼會有這麼闊氣的院子。
沒一會兒，一位穿著長袍馬褂的大伯就出來把小蓮爹和小蓮迎進了正房，小蓮乖巧地坐著，那個大伯問她什麼她就答什麼，如果不問，她也懂得大人說話不能插嘴。
“小蓮，我帶你見見李晉。”大爺摸了摸小蓮的頭，領著她往裡屋走，小蓮想了想，李晉，應該就是那個要和她過日子的男人。
裡屋不是睡覺的地方，就有一張長長的桌子，桌旁坐了一個年輕男人，正在埋頭寫東西。小蓮看了一眼，她雖然不識字，就是單純地覺得他寫得真好看。
聽見她進來的動靜，他才從那些漂亮的字中間抬起頭，小蓮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他看，黑黑的頭髮，白白的皮膚，亮亮的眼睛，她沒見過多少男的，但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
“你叫小蓮，是嗎？”他的聲音好聽，說的也不是他們村兒裡說的那種話，帶著一種豁亮的調調，好聽極了。
“嗯，我就是小蓮。”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就是要和你過日子的小蓮。”
他笑了，一口牙又小又白，比她家的瓷碗都白，他笑眯眯地說：“小蓮你好，我叫李晉，以後……你就要和我過日子了。”
2
小蓮爹萬萬沒想到這門親事進展的這麼順利，高興地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爬起來跑去小蓮媽的墳頭狠狠地點了幾炷香。
小蓮也高興地睡不著，她看著黑黢黢的房梁，忍不住把李晉這兩個字又放在嘴邊唸了幾遍，越念越覺得好聽，他長得好看，個子也很高，穿的乾淨整齊，身上還有香香的味道，這樣的人就要和她一起過日子了。
她捂了捂心口，覺得那兒熱乎乎，暖融融的，她想著，能嫁給李晉，真好啊！
小蓮出嫁那天，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來送行，大家看著穿著紅衣紅褲，手裡抱著一條羊毛氈子的小蓮，都覺得她真是走了八輩子的運氣。
雖然小蓮長得好看，白淨漂亮，身條又好，但是畢竟是個死了媽的可憐蛋，家裡窮得叮咣響，怎麼就攀上了那麼好的高枝兒？
小蓮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她只高興她自己個兒的。
臨走前，翠萍紅著臉偷偷摸摸地把她扯進了裡屋，模樣十分的鬼鬼祟祟，小蓮不解：“翠萍你要幹嘛啊？”
翠萍臉更紅了：“你媽去的早，你姐姐又嫁的遠，沒人教你這個，只能我來了。”
小蓮依舊愣著：“我媽和我姐沒教我啥呀？”
“你現在還小，我和你也說不清，就這麼說吧，到時候，不管你男人對你做什麼，你都得乖乖地從著，有點疼，但是……”翠萍羞的說不下去，最後跺了跺腳道：“總之，你就聽話，不要反抗就是了，不然，你男人是會生氣的。”
“哦，我知道了。”小蓮乖乖點頭，她不想讓李晉生氣，所以她會聽話。
村裡嫁姑娘沒什麼隆重的儀式，男方下了聘禮，到了日子，把姑娘接到自己家，門口響幾串鞭炮就算完了。
接親的那天，李晉沒來，那個大伯，也就是她未來的公公來的，他面帶愧色，牽著小蓮的手一直在道歉：“小蓮啊，李晉有點事，大伯我來接你。”
來看熱鬧的相親們都在交頭接耳，神色間透露著幸災樂禍，小蓮爹雖然心有不滿的，但是想了想，終究是自己高攀了人家，能忍也就忍了。
她只是仰著頭樂呵呵地笑：“沒關係，大伯，我自己也可以去的！”
小蓮被大伯領進了那所大院子裡，門口的鞭炮噼裡啪啦作響，嚇得她直跳腳。
李晉一直沒回來，小蓮雖然想見他，但是不好意思問。中午飯吃的是放了很多豬肉的大燴菜，還有白胖胖的饅頭，小蓮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幾口豬肉下肚，就把沒見到李晉的失落給沖淡了。
晚上的時候李晉還沒回來，小蓮去廚房幫婆婆做飯，婆婆是個打扮的花裡胡哨的女人，她似乎十分不待見小蓮，嘴裡一直念念叨叨著：“又瘦又小，沒見過世面，也不知道比慧珠差了多大一截子……”
小蓮蹲在地上洗著大白菜葉子，心裡難過。
吃了飯，她洗了碗，又餵了豬和羊，李晉家的豬和羊都很多很多，哼哼哼，咩咩咩了一晚上，吃著嘴裡的吃的也不能消停。
她剛做新媳婦兒的第一天，李晉沒有回來，她依稀聽見隔壁屋的公公和婆婆在吵架，但是聽不清，她蓋著嶄新的被子，也不用經翠萍說的很疼的事情，如果能見到李晉，那就更好了。
李晉是小蓮嫁過來的第三天晚上回來的，那會兒小蓮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夢見被壞人悶住了口鼻，一口氣都喘不上來，她就被生生地憋醒了。
“睡得這麼熟，嗯？”耳邊是帶著笑意和溫度的聲音。
原來是李晉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喜不自勝地驚呼：“李晉，怎麼是你？我鎖了門了，你怎麼進來的？”
“你沒閂窗戶，我從窗戶進來的。”
“你是貓崽子變得嗎？不走正門要走窗戶……”小蓮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被窩裡突然一涼，李晉已經鑽進了被窩裡。
3
李晉回來，已經是最讓小蓮高興的事情了，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李晉竟然還要帶她進城！
李晉說了，城裡的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之後，就會去一個好地方耍幾天，城裡人把這個叫度蜜月。
小蓮不知道這麼洋氣的叫法，她只知道，她夢寐以求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她要進城了，還是和李晉一起。
準備出發那天，她興奮地睡不著，李晉被她折騰的也睡不著，按著她的肩膀，一邊笑一邊嘟囔：“乖了乖了，好好睡，不然路上會困。”
“李晉，城裡都有什麼啊？”
“嗯……”他想了一下，摸著她的臉頰說：“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你在村兒裡沒見過的好東西。”
“比豬肉燴菜和饅頭都好吃的東西嗎？”小蓮眼睛亮晶晶的，感覺口水都流出來了。
李晉悶聲笑了：“是，比豬肉燴菜和饅頭都好吃。”
“那比山上的棗子都好吃嗎？”山上的棗子甘甜多汁，一口一個，能甜到人心裡。
李晉突然起身，低頭含住她的唇，柔聲低喃：“好了好了，明天進城之後你就知道了。”
小蓮抱緊他的脖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哦吼！要和李晉一起進城了！
第二天一早，小蓮就起床洗漱收拾了，她頭髮又少又黃，像蓬野草，除了嫁人那天就沒打理過，但是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她又難得的收拾了一下，紮了兩個黃黃的揪。
除了收拾自己，她還帶了一些行頭，帶了水和乾糧。萬一路上渴了餓了，上哪兒找吃的。
李晉起來的時候，小蓮已經吃了飯等了好久了，見他出來，她樂顛顛地迎上去：“你看看還差點啥？我帶了烙餅和水……”
“你帶這些做什麼，是l出去玩兒，又不是逃荒！”李晉皺著眉，語氣有些不悅。
“那個……我是怕路上你會餓。”小蓮把自己的布包放下，囁喏道。
李晉捏了捏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沒關係，一路上有賣吃的和喝的，你不用帶了，怪累的。”
哦，原來是害怕她累，她還以為他生自己的氣了呢。
兩人準備出發前，公公把李晉叫到了裡屋，不知道說了什麼，李晉出來之後臉色沉沉的，眼底透著怒氣，小蓮不敢問，本來想揪揪他衣角的，最後還是沒敢揪。
一路上，她新奇又膽怯，太多的新鮮事物充斥著她的小腦袋，她有些接受不了，害怕地緊緊攥著李晉的手，他不經意地掃了一下，她只好改為攥著他的衣襬。
上火車前，李晉給她買了好吃的，圓滾滾的肚皮，金燦燦的顏色，一摸，又涼又軟，李晉替她剝開金黃的皮，又分成一個個小瓣兒，拿了一瓣喂到她嘴裡，問她：“好吃嗎？”
她猛地點頭：“好吃！這是什麼呀，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李晉沒有騙她，城裡的東西真的比山上的甜棗都好吃。
“這是橘子。你要是想吃，以後我再給你買。”李晉把那些水靈靈的橘瓣推到她面前，剩下的裝進了他的布包裡。
小蓮一點點的品著嘴裡甜滋滋的味道，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嘟囔：“我現在就想吃，你可以再給我一個嗎？”
“乖，下了車再吃。”李晉繫好布包的口子，態度堅定。
一路上，窗外飛速閃過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金燦燦的顏色深深地烙印進了小蓮的心底。
下了火車後，就到了城裡，到處都是高大的房子，各種賣東西的小販，比趕集還要熱鬧，讓人看得眼珠子都轉不過來了。
李晉沒有帶小蓮去玩兒，而是讓她住到了一家旅館裡，她沒見過旅館，滿眼都是新奇，臨走前，李晉囑咐她：“我有點事兒，先出去一趟，你不要亂跑，乖乖在屋裡等我。”
小蓮坐在椅子上，看著他不離身的布包，吞了吞口水，伸手指了指：“李晉，你能給我留一個橘子嗎？”
他愣了一下，眼神閃爍道：“你先等等，等我回來就給你吃。”
“嗯，好。我等著你哦！”
李晉是第二天早上回來的，身上帶著溼漉漉的水意，小蓮還惦記著她的橘子，睡眼惺忪的問：“李晉，我想吃橘子！”
“吃什麼橘子，就知道吃！”
不知道是因為他身上的溼意太重，還是小蓮剛醒腦子混沌，她在他話裡竟然聽出來一絲不悅和壓抑的不耐煩。
他一夜沒回來，布包也不在了，大早上就衝她發脾氣，而且，不給她吃橘子。
小蓮很委屈。
4
他們在城裡又呆了半天就回家了，一路上李晉都不怎麼開心，小蓮想起自己沒有吃到的橘子，也有點悶悶不樂。
果然，一些不屬於自己的好東西，一旦沾上了，就會日思夜想。
橘子是，李晉也是。
小蓮之前並不懂什麼是愛情，也不懂怎麼才算是愛一個人。但是現在，她算是懵懵懂懂知道了一些。
愛一個人，就是看見他會笑，看不見他會想，會想要和他生兒育女，會想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到家之後，兩人才得知了一個宛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公公死了。
幾天前還是披紅掛綵的光景，轉瞬間，就變成了死寂般的刷白。
婆婆穿著白色的孝服，鬢邊紮了一束麻繩，面容彷彿一夜間蒼老了十歲。小蓮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捱了一巴掌，她個頭小，又瘦弱，婆婆是拼了渾身的力氣扇過來的一巴掌.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滾出我們李家，你給我滾！”
婆婆歇斯底里的哭，一邊哭一邊打她，小蓮又驚又怕，只覺得腦袋發麻，鋪天蓋地都充斥著讓人窒息的白色。
她在暈過去的最後一刻，看見了李晉跪在靈堂前的背影，堅硬而筆直，決絕到不曾看過她一眼。
小蓮醒來的時候，睜眼已經看不到刷的白淨的房頂，入目是熟悉的陳舊房梁，面前是哭紅眼眶的爹。
“爹，大伯死了，婆婆說我媽和大伯都是我剋死的。說我是個掃把星，爹，我是掃把星嗎？”她輕聲開口。
小蓮爹終於忍不住抱著小蓮痛哭出聲，“不是小蓮的錯，是爹的錯。”
之後的一段時間，小蓮就一直呆在自己家裡，小蓮爹說，婆婆家出了那麼大的事，要花一段時間處理，她還小，她回去也幫不了什麼忙。
小蓮想起大伯的樣子，也忍不住想哭，作為大伯的親兒子，李晉得多難過啊？可惜，她不能陪在他身邊。
村裡人得知她回了孃家，輪番的來家裡看戲，有幾個家裡姑娘嫁的不好的嬸嬸，幾乎是天天來家裡刺小蓮幾下。
小蓮知道，這叫幸災樂禍，她不相信這些人的話，她要等，不管接不接她回去，她要等李晉一句話。
5
最後，小蓮雖然沒有等到李晉的話，但是卻等來了他的信，從送信的伯伯手裡拿到信之後，她開心的快要飛起來。
她不認識字，但是知道這信是李晉寫的，她認識他的字，很乾淨，很漂亮，就像他的人。
她捧著信，坐著炕沿邊兒上，一直等到爹回來。
小蓮爹也不認識字，一老一小隻好拿著寫去找村裡識字的書記，書記戴了眼鏡看了半天，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這是休書。李家說他把小蓮休了，說他也不要聘禮了，只求你們的成全！”
“成全？我不稀罕他的聘禮！”小蓮爹氣得渾身顫抖，腦袋通紅，他以為那天那個婆娘的話是做不得數的，沒想到他們這是鐵了心不要小蓮了。
他抱著依舊傻愣愣的小蓮，哆哆嗦嗦的哭出聲，小蓮抱緊了她爹的脖子，心裡難過，但是眼眶裡沒有一滴淚。
小蓮不吃不喝地把自己關在屋裡關了整整三天，小蓮爹著急上火，嘴角溜了一圈的水泡，直到第四天早上，小蓮才從屋裡出來，瘦了一圈的小蓮看著瘦了一圈的小蓮爹，啞著嗓子說了被休後的第一句話：“爹，我要親自把李晉的聘禮還回去。”貧窮的我走運嫁有錢人，婚後收到封信，家裡人急忙退還彩禮。
“爹陪著你去，揍他一頓！”
“爹，我一個人去。”小蓮輕聲開口，眼底是洶湧的絕望過後沉澱下來的平靜。
小蓮趕著驢車，拉著聘禮，像是出嫁時候一樣，顛顛簸簸的去了李家。
婆婆見是還東西的，難得沒有把她拒之門外，李晉也在，面容憔悴。
小蓮把聘禮一點點攤在院子裡，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晉，開口問他：“你休我，是為什麼？”
李晉弓著背，一言不發。
她又說：“你開始就不願意娶我，因為你不喜歡我。爹說你喝過墨水，所以和別人不一樣，所以不會喜歡一個土了吧唧的可憐丫頭。你從一開始，就沒想和我好好過日子。”
她說：“接親那天，你都沒來，不是因為你有事，而是因為你不情不願，你不願意娶我。”
她說：“讓你娶我，是大伯的意思，大娘都不同意，因為她也瞧不起我，既然三口人中有兩個人不同意，你為什麼還要娶我？”
她說：“你喜歡的姑娘叫……慧珠？我沒見過她，但是我知道，你娶了我之後，還經常去見她。你娶我之後三天沒著家，就是去見她了。”
她說：“你帶我進城，不是為了哄我開心，而是為了見她，你把布包送給她，你看我不耐煩，是因為你剛剛見了她，你越發的討厭我。”
她說：“大伯去世之後，你和大娘終於齊心了，你們一起休了我，你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她說：“李晉，我喜歡過你，我真心想要和你過日子。你以為我傻，什麼都不懂，但是，我其實都知道，我忍著，是因為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說：“李晉，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最後，她頭也不回地扭頭離開，從頭到尾，眼眶都乾澀到疼痛，卻沒有半點的淚。
之後，聽說李晉娶了慧珠，迎親那天，相鄰的幾個村的每家每戶都收到了喜橘。
小蓮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看著自己手裡金燦燦的橘子，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作品名：《青春很短，誰沒愛過一個渣男》,作者：瞿顏賦詩。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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