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棋王》:我愛人間煙火味,更愛煙火中的武俠世界

前兩天新聞刷屏,曾多次敗給機器人阿爾法狗的著名圍棋手柯潔,被清華大學免試錄取了。此事確可喜可賀,柯潔做為一個棋手,幸運地生在了好時代。

我們今天要讀的這本《棋王》的主角,也是一位天才的棋手,他沒柯潔這麼幸運。但是,有了下棋這個愛好,他生活的精彩程度,並不亞於柯潔。

阿城《棋王》:我愛人間煙火味,更愛煙火中的武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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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作者阿城,可以說是作家中的作家。王朔曾說:"北京這地方每幾十年就有一個人成精。這幾十年成精的就是阿城。我極其仰慕其人,若是下令,全國每個人必須追星,我就追阿城。"

《棋王》是阿城的處女作,發表不久就獲大獎。一時轟動文壇。第一部作品就能達到如此高的水準,除了天才外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天才的境界我以為吾等凡人只可仰視!

這是一篇筆記體中短篇小說,以"我"的見聞為線索展開敘述。故事發生在文化大革命時期,棋呆子王一生在上山下鄉的艱苦環境下,仍不改其樂,到處找人下棋比賽。

那麼棋呆子就真的只會下棋,別的什麼都不關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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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棋王》:我愛人間煙火味,更愛煙火中的武俠世界

在去插隊車廂裡,大家都說王一生一旦下起棋來,飯也可以不吃。"我"也認為,人一迷上什麼事,吃飯就不重要了。但王一生想一想,搖搖頭說:"我可不是這樣。"

王一生出生貧寒,母親早死,父親身體也不好,很難吃上飽飯。對吃可以說非常感興趣。他吃飯"吃得很快,喉節一縮一縮的,臉上繃滿了筋"這個細節說明,他吃飯時是很享受且很投入的,如下棋一般,專心致志地吃。

另外吃的時候,他會"很小心地將嘴邊或下巴上的飯粒兒和湯水油花兒用整個兒食指抹進嘴裡。如果飯粒掉衣服上,就馬上一按,拈進嘴裡。若是不小心沒按到,他會立刻雙腳不移動,轉了上身找。"這些細節都說明他是對於物質的極度珍惜。這當然也是那個時代人普遍的特點。畢竟是一個物質很匱乏的年代。

但是這和作者阿城的人生觀也有關係,據目擊者說,阿城本人吃飯也是吃相莊嚴,目不斜視。他認為:小至個人,大至中國。吃飯是一個絕頂的大問題,先吃飽,再說其他的。寫小說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愛好,並不是謀生的手段。

阿城《棋王》:我愛人間煙火味,更愛煙火中的武俠世界

他是一個生活能力很強的多面手。在美國給人刷過牆,送過外賣。是個好廚子,好木匠,能打全套的傢俱。他也好色,凡是好看的東西他都喜歡。總之,他是一個煙火味很濃的人。因而在王一生身上,其實也有阿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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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王一生雖好吃,卻並不貪吃。

當"我"向王一生抱怨嫌吃的東西味道不好,沒油水時。王一生不以為然,他認為只要有吃的,能吃飽就可以了。

他雖出身貧窮,卻並不功利,不象某些人,因出身不好,就要在以後加倍的找補回來,以至於當官去貪,為錢不擇手段……而究其原因,主要也是因而他有了下棋這種愛好。

王一生認為,有些人明明有得吃,卻嫌不夠,其實是饞,是一種慾望。而他的慾望,已經在棋上得到了滿足,正如他常掛在嘴邊的話"何以解憂,唯有象棋。"

阿城《棋王》:我愛人間煙火味,更愛煙火中的武俠世界

也就是說一個人首先要活著,得吃飯。有了這個可用的軀體,就要追求活下去的理由,活下去的理由不是為了膨脹的物慾,而是為了獲得精神上的快樂和滿足,這才是人生真正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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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篇小說,你一定會有看完武俠小說般的酣暢淋漓感。首先這和阿城的文字有關,前面說了這是一篇筆記體小說,所謂筆記體小說,是從魏晉時期流傳下來,以文言文方式寫志怪、傳奇、隨筆等的一種文體。

《棋王》雖用的是白話文,但用字極檢省,透著濃厚的古韻。另外對於下棋的描寫,也極其精彩,令人印象很深刻的有兩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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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是王一生和腳卵下棋。兩人剛走過三十幾步棋,王一生很快說:"重擺唄。"大家都奇怪,不知道什麼情況。只見腳卵微微一笑說,一贏不算贏,然後點上煙。王一生默默的把棋重新碼好,兩人又走十多部,腳卵半天不動,抽完一根菸,又走了幾步,說再來一盤。

兩人就改成走盲棋口述,你說一步,我說一步。這樣一來,大家更聽不懂了,也不知道誰贏誰輸。直到最後,腳卵抬起頭,看著王一生說,天下是你的。旁觀的人這才看出誰贏了。

這就好比武俠小說裡,兩個絕世高手過招,兔起骰落,行雲流水,不知打了幾個回合,最後兩人都乾乾淨淨地揮揮衣袖,抬起手來互做一個揖說:承讓了,而後雙雙拂袖而去。旁觀者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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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精彩的還是結尾處,當地舉行了一場象棋大賽。王一生因某種原因沒能報上名參加,最後在腳卵的幫助下,他和各場比賽最後獲勝的九大高手,來了一場精彩的華山論劍!

九局連環!車輪大戰。上千人觀戰,場面宏大,王一生坐在場中一個靠背椅上,棋一開始,頓時鴉雀無聲。

這場比賽的方式還是下盲棋,由一些自願服務者用話傳出棋步,王一生每次傳出一步棋,外面就嚷動一下,不一會就有兩個人從各自棋盤上站起來,朝王一生鞠個躬,甘拜下風。王一生在他的象棋世界裡廝殺,獨步天下。

直到與冠軍的最後一盤,盤上只剩幾個子了,結果冠軍這邊紅子良久沒動,大家正嗡嗡響成一片,卻見一老者由旁人攙著慢慢走進來,半晌,在屋裡蕩來落去,突然推開攙扶者,走上前跟王一生談和,應該是怕輸了丟面子。王一生大概此時體力已有些不支,腳卵幫他揉了半天才緩過來,說了聲:"和了吧。"

好一場風起雲湧的江湖廝殺,王一生就是那個功夫絕世,又武德極高的頂尖高手。他下棋,不是為了贏棋有面子,而是從骨子裡就喜歡下棋帶來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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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柯潔雖然多次輸給了機器人,但下棋的樂趣,卻是機器人體會不了的。如果像柯潔那樣能將愛好變成自己謀生的職業,固然是幸運的。但是像王一生這樣,在謀生職業之外,還能有一種令自己沉醉的愛好,也是未嘗不是一種幸福,這是一種對生命的熱忱

所以孩子也好,成人也罷,能有種真心喜歡的愛好,千萬別輕易放棄,不要因為貪食人間煙火而放棄了武俠世界!當然武俠世界首先也要站在人間煙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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