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經濟已經滲入印度,靠粉絲就能賺錢。

來自中國的視頻平臺正在印度爭搶播主,可真正的網紅經濟什麼時候能到來?

印度傳統節日胡裡節前一週,Richa Kukreja 身穿白色楞哈長裙,梳著時髦的丸子頭,戴著長耳環,點了眉心痣,嘴唇與上衣花邊同是珊瑚粉,相得益彰。她捧著滿是幹顏料的托盤,站在放在三腳架上的智能手機前,對口型假唱寶萊塢流行歌曲。暫停了好幾次之後,這個視頻的錄製才完成。Kukreja 今年26歲,是數字化營銷專業的學生,她說:“表情一定要到位”。

稍微調整後,Kukreja 繼續拍攝下一條視頻。媽媽幫她一起扯下黑色的幕布,不需要再用它烘托白色的披巾。盤子裡換成了水氣球,前額系一條白圍巾,這次她對口型唱的是另一首胡裡節期間流行的寶萊塢歌曲。

就這樣變換背景、道具和歌曲,拍了不少視頻。至於為什麼拍之前總要調整,她說:“視頻不能重樣”。Kukreja 在 VMate、Vigo Video(海外版火山小視頻)和 LIKE 視頻平臺上的總關注量高達13.8萬。這樣的關注量,至少能讓她月入5萬印度盧比(約合725美元)。

網紅經濟已經滲入印度,靠粉絲就能賺錢。

Richa Kukreja,LIKE、VMate、Vigo Video高人氣主播

Kukreja 是正在印度興起的視頻平臺上的一個“網紅”。TikTok(海外版抖音)、VMate、Vigo Video 等 App 在印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大量像 Kukreja 這樣的年輕人受到了這些 App 的熱捧。雖然剛進入印度時,這些中國 App 遭到了“精英化”的 Instagram 用戶的不屑和奚落,但漸漸被更多第一次使用手機觀看視頻的用戶接受和認可。TikTok 一月份在印度的活躍用戶數量達到5200萬,僅次於 Instagram,據悉後者數據為7500萬。

隨著這些用戶原創內容(UGC)平臺越來越受歡迎,網紅也越受追捧,平臺則借網紅繼續保持發展勢頭。二十來歲、有點兒天分的人在小視頻和直播平臺靠才藝賺取數量可觀的打賞,“網紅”這樣一個迷你產業逐漸成型。僅 Bigo Live 在印度就有1萬名生產內容的播主。對於 Kukreja 這樣的年輕人,想要靠網絡一炮而紅,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各大平臺爭搶主播

23歲的 Akshay Kakkar 是一位科學學科的輔導老師。因為出色的舞蹈技能,他在 TikTok 上獲得了30萬粉絲,而其他視頻平臺也紛紛向他拋出了橄欖枝。Heena Soni 專門為新加坡直播平臺 Bigo Live 挖掘主播,最近與 Kakkar 接觸過。Soni 開出了可觀的薪水——Kakkar 每天只需直播兩小時,就能拿到至少5萬印度盧比(約合725美元)。Kakkar 拒絕了,他覺得讓觀眾在他跳舞的時候向他扔錢(虛擬禮物)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即使觀眾打賞是出於對他的欣賞。

Kakkar 的拒絕,Bigo Live 卻不乏主播直播唱歌、跳舞、模仿秀,甚至直播燒烤。Soni 今年21歲,之前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行政秘書,直播一年有餘,如今是 Bigo Live 的獵頭。她常常要在社交媒體上瀏覽上百份主頁,尋找能夠持續吸引觀眾幾個小時注意力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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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ena Soni,Bigo Live 獵頭 | 圖片來源:FactorDaily

Soni 最近招到一名男生和一對雙胞胎姐妹,這名男生五分鐘之內就可以畫好一幅鉛筆素描。Soni 說:“挑選男生的話,就要看他們的才能,比如要能說會唱。而女生,就算只是簡單地對口型假唱,也能收效不錯。”

作為獵頭,Soni 的工作還包括尋找能成長為“主播”的人。她解釋說,主播要按提前簽約好的時長直播,然後領取月薪。目前,她在 Bigo Live 管理70名主播,從他們的收入中抽成。此外,她還負責培養主播,教他們怎麼博取更多關注,賺更多打賞。比如,和粉絲點名互動,或者接受點歌,這樣一來,粉絲覺得受到了特別關照,就不好意思不打賞。

Soni 說做獵頭既要讓新人打消顧慮、放心地在陌生人面前表演,也要和許多其它獵頭爭奪。Soni 說:“新人直播時,至少會被10個獵頭盯上,想要將其納入麾下。”

據傳聞,去年主播們收入銳減。去年七月之前,中國互聯網巨頭阿里巴巴旗下小視頻 App VMATE 每條視頻付給主播300盧比(約4美元),到了八月份,該平臺出臺了新規則,按照視頻點贊量付錢。快手背靠騰訊,推出小視頻 App Kwai(海外版快手),過去每條視頻付給主播500盧比(約7美元),然而自從 TikTok 主導市場之後,快手便停止了在印度的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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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市場遠落後於中國

也許快手的遭遇便是先兆, 並不是所有小視頻和直播平臺都能在印度如魚得水。

這些社交視頻 App 以印度那些剛接觸互聯網、尤其是來自小城市及鄉鎮的用戶作為目標,去年收穫了大量人氣。它們大多來自中國,比如小視頻平臺 TikTok、Kwai、VMate,直播平臺 Liveme、UpLive。中國的直播行業有網紅及各種經紀公司作為依託,已經成為了一個見利迅速、產值50億美元的996行業。

印度尚未迎來這樣的發展。

Prateek Lal 是孟買內容創作公司 Talent Dekho 的創始人,他說:“中國公司在印度的確獲得了龐大的用戶群及播主群,但用戶參與度一直不高。”

Lal說:“在印度,電視臺的才藝秀類節目播出了十五年,到現在都一直很受歡迎,因為參加才藝秀最終勝出之後,能獲得強烈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不是 App 上的虛擬獎章、桂冠或者積分能夠比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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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l 預測,接下來半年左右,一些中國平臺會因無法持續發展而退出印度。

相比之下,中國的網紅產業要發達多了。中國有8億多網民,網紅的收入堪比一線影星。此外,互聯網巨頭百度、阿里、騰訊(BAT)運作的行業生態已經高度聚合,串聯了從搜索引擎、流媒體、社交媒體、支付、到電商的一整條產業鏈,使視頻平臺得以順利變現。

在中國,網紅或者意見領袖(KOL)對電商來說相當重要,像微信這類集聊天、購物、支付於一身的軟件,都在改進產品以讓 KOL 發揮更大的作用 。淘寶等電商巨頭資助的直播平臺更是鼓勵主播直播各種品牌和產品,這樣一來,觀眾在收看直播的時候,自然就會購買這些產品。

為大品牌打造網紅網絡

印度的直播行業剛興起兩年,小視頻平臺火了大概一年。2017年5月份,Bigo Live 正式進入印度,是第一批進入該領域的平臺之一。兩年來,該平臺上滿是女性秀自己的事業線,或者互相比拼,讓觀眾打賞決定誰更美。當然了,觀眾通常都是男性。也有許多男性在直播。

高人氣主播 Azfar Aas(Sameer)曾獲 Bigo 頒發年度“最佳男主播”,通過該平臺月入近10萬印度盧比(約1450美元)。Aas 每晚11點到凌晨1點向210萬粉絲直播,他的粉絲主要來自中東。

他直播的內容通常都是小地方的年輕人工作一天後發生的事情。

Aas 今年22歲,家住新德里西南古爾岡。他坦言自己並沒有什麼特長,只不過是知道怎麼通過聊天拉近和別人的距離。他本來學的是工程專業,在一家制造公司做質檢員,離職後,用直播賺的錢買了兩輛車。然後,把車子租給了打車公司,這樣一來每個月又多了5萬印度盧比(約725美元)外快。22歲的年輕人怎麼處置這筆巨資呢?

Aas 說他必須要保持外表的光鮮,不能不穿名牌。他的粉絲大多是男生,想知道他戴什麼牌子的腕錶、從哪裡買的夾克。粉絲想看他的髮型,他就在理髮店直播。他還經常到全國各地旅遊,住豪華酒店,每到一處地方都少不了直播。

如果印度的視頻平臺能發展到中國的水平,像 Aas 這樣的人將形成一個網紅網絡,從而吸引品牌商進駐平臺。而目前的模式下,印度的所有直播平臺每月盈利約50萬美元,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印度直播公司高管披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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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zfar Aas,Bigo Live 高人氣主播

該高管補充說:“Instagram 之類的平臺有巨大的網紅網絡,如果從網紅的收入中抽成,完全可以賺十來億美元,然而他們卻錯過了機會。”而直播網絡正試圖把握這一機遇。

Kwan Entertainment 是一家人才管理公司,包括 TikTok 和 LIKE 在內的各大平臺均在其合作之列。該公司業務主管 Jovan Martins 說:“儘管這些新平臺的主播生態還不夠完善,但遲早會走出有影響力的網紅主播。就像 YouTube 最終摸索出一條發掘、利用網紅的道路一樣。”

Martins 說:“數字產業本就是不斷變化的。之前 Facebook 一度主導網紅網絡,後來讓位於 Instagram,而現在 TikTok 緊隨其後。” YouTube 仍走在捧網紅的前列。

虛擬禮物與 VIP 文化

平臺用戶購買數字貨幣或代幣,打賞心儀的主播,這是印度直播平臺當前最主要的收入來源。通常,視頻直播中游戲化的體驗會鼓勵用戶送出虛擬禮物。比如,兩名知名播主在有限的時間內進行比賽,就很容易賺取更多虛擬禮物。各類比賽和挑戰也屢試不爽。

比如 Bigo Live 上很火的“口紅挑戰”,女主播塗不同顏色的口紅,讓粉絲投票。一個叫 Soni 的播主獨出心裁地在直播時直接點名提問:“Nitin,你喜歡什麼顏色?”粉絲回答說紅色,她就從一堆口紅中找出一支紅色的。然後要求這位粉絲先送她虛擬禮物——口紅套裝,收到禮物後,她立馬塗上了紅色口紅。隨後在紙上寫出這位粉絲的名字,親了這張紙。最後向觀眾展示粉絲名字旁邊的唇印,讓粉絲截屏。這樣直播一段時間後,她在口紅挑戰中的排名就從第七攀升至了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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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行業就像一個三角形,三條邊分別是主播、普通用戶和出手闊綽的用戶。出手闊綽的用戶願意花錢獲得主播和用戶的尊重。

一些遊戲化的平臺會給花大價錢打賞的用戶冠以 VIP 標誌,這樣就會得到主播的特別關注。

Amal Sau 是新孟買市的一位金器商,老家在加爾各答梅迪尼布爾。他每天有六七個小時泡在 UpLive,每月花近2.5萬印度盧比(約合362美元)買虛擬禮物,還說自己在直播平臺找到了許多“親如姐妹”的人。“我會打賞在平臺上認識的孟加拉姐妹。”他還補充說在 UpLive 上結識了許多情同手足的朋友。深夜直播時,他總會聯繫移民中東的孟加拉人。他自己也會在平臺上直播,並賺了一些錢。

Sau 說:“如果你是 VIP 用戶,大家都很尊重你。一場上千人收看的直播中,主播會頻頻和你打招呼,和你要禮物,因為他們覺得你不一般。”

網紅緊缺

TikTok 之類的小視頻平臺靠植入廣告和品牌促銷盈利。與競爭對手相比,TikTok 是迄今唯一一個吸引大品牌入駐打廣告的短視頻平臺,比如 Shaadi.com、Myntra。另外,TikTok 也拍了不錯的廣告作品。

TikTok 總部位於北京,該公司在郵件中提到:“機器學習算法在洞悉平臺新趨勢、新話題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時也有利於發掘正在躥紅的內容創造者”。TikTok 印度辦事處位於孟買,發言人表示,公司有專門的團隊,協助主播,讓他們瞭解產品的運作,確保他們的直播內容合規。

Talent Dekho 公司的Lal 表示,中國 App 只是付錢給網紅,並未專注於發掘、培養網紅。近年來,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便能在印度的中國公司擔任內容運營經理,盡因為他們在社交網絡上夠活躍。他們的工作就是尋找播主,以及在個平臺上發現最火的內容,轉發到自家平臺。

Lal 補充說,僅儲備少量的網紅也會出現問題,因為不能反覆讓同一個人直播。這種情況便給更多有才藝的人創造了機會。

Kukreja 在三個視頻平臺對口型假唱寶萊塢流行歌曲,她說,儘管各平臺都禁止播主在其它平臺發佈相同內容,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變一下背景、換個髮型,每天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完成各平臺的視頻發佈量。Kukreja 認識到這種快錢隨時可能減少或者再也賺不到了,但至少現在,她只需買些替換的新衣服,跟著流行歌對嘴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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