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泡澡,過年,炒鞭炮(堪比瀉藥 澡堂 半年假的快樂)

八歲那年,臘月二十九,當兵幾年沒回的三叔,請假回家過年,嫌我髒,把我帶去了縣城大澡堂。

確實髒,澡堂裡拽下棉褲秋褲一抖,新陳代謝脫落的老皮抖的灰塵瀰漫,嗆的旁邊一大叔咔咔的…幾個泡澡的看我進池後迅速漾開的油珠子,忽隆隆都跑開了,羞得我無地自容。

本以為水裡泡泡打點肥皂洗洗就得了,誰知道三叔還把我摁在臺子上讓人搓澡。

搓澡大爺晃悠著三條腿,按住我用澡巾一劃拉,尼瑪犁田一樣泥條翻滾,大爺嗷的一嗓子:臥槽這也太多了!周圍一下擠滿了看笑話的人。

搓下來多少我不想說,反正地上臺上都摞起來了,起來後輕了不少走路打飄……

顏面盡失啊兄弟姐妹們,得趕快逃離這個地方,我快速沖洗完,匆匆就往休息廳跑。

三叔喊了句:在那等我別亂跑!繼續愜意的泡著。

常年不洗澡的糗友都知道,人身上的老泥真的不能隨便亂搓,科學證明,那些老泥,其實就是人體的保護層,它抵禦著外界病菌和風寒,有增強體質和提高免疫的作用,和臭氧層保護著地球的道理一樣樣的,許多人洗澡就感冒的原因就是這個。

當時的我,保護層沒有了,進了休息廳穿好衣服,蝴蝶效應出現,鼻塞臉紅,呼吸不暢心口發悶!

想著這一切都是三叔造成的,惡作劇心理上來了,匆匆穿戴好,就把三叔衣褲往塑料袋一裝,扛著就往外跑。

澡堂的人鞋子不給我,沒事,拖鞋也不覺得冷,只是跑出去一會再回來嘛。

沒想到出了弄堂,嘿嘿樂著穿過幾條街玩了半天,往回去澡堂,迷路了。

晃悠半天,街道形狀都差不多,我徹底懵了!

可恨的是天上還下起了雪,腳上雖然穿了襪子,仍凍的貓咬一般,那一刻,我哭了!

風雪中一路走一路哭,萬幸的是一輛小巴停在了我旁邊,好心的司機聽完我的哭訴,常跑那條線的他知道我的村莊,就順路把我拉了回家。

我謊稱三叔遇上朋友讓我先回,爺奶破口大罵三叔……

我是沒事了,三叔可慘了,久等不見我的蹤影,裹著條澡堂浴巾向老闆說了情況,直接出去找我。

大雪天裡,三叔凍的篩糠一般,光膀子光腿就腰上圍條毛巾,縮脖搓手嘴唇發烏,一路尋找一路吶喊,進人家院子還被狗追的摔在了煤堆上。

幸運的是,他在垃圾堆裡尋到了一件千瘡百孔露出無數棉絮的大衣,抖到上面的菜葉剩飯,顧不上惡臭穿在了身上。

雪天大衣是半溼的,三叔冷不可當,嘿嘿哈哈的邊走邊打軍體拳,通過運動抵禦著寒氣。

天黑了,三叔無奈想攔個小巴回去喊人來找,最後一班的小巴司機遠遠看見三叔氣吞山河的拳法,又一頭一臉的煤灰像個黑鬼,斷定他是個瘋子,左彎右扭的開跑了。

三叔截不到車,只好光腳穿著拖鞋裹著破大衣,犀利哥似的十多里路跑回了我家。

爸媽正在廚房炸魚滷肉,三叔一頭鑽進了廚房,就聽老媽驚叫:火!火!三弟你咋往灶膛裡鑽啊……三叔哭了……

我咯咚心跳側耳靜聽,廚房裡不知說些什麼,忽然噹啷噹啷亂響夾著“放手”的呵斥,老媽在叫:孩爸,不能拿刀!不能拿!

大勢不好,我起身就往爺爺家跑!

前腳剛進門,我爸和三叔也攆到了,我拽著爺爺的衣服就和他們玩起了老鷹捉小雞,盛怒的爺爺可不管那麼多,一邊罵著孫子都差點丟了還有臉打人,一邊掄起柺杖就抽,他倆吃了幾柺杖,落荒而逃……

當夜我沒敢回家,擠在了爺爺被窩,因為我知道,第二天是大年三十,農村習俗,過年是不能打孩子的。

年前的夜晚是幸福的,爺爺炒著花生和瓜子,可香了,我偎在莫名癱瘓的奶奶床邊,不停的吃著,渴了就倒水喝。

活該有事,匆忙中把一杯水碰倒在過年要放的一卷鞭炮上,爺爺慌不迭的去擦,仍然打溼了半卷。

望著爺爺匆忙的抱著鞭炮鑽進廚房,希望灶臺裡散發的溫度能夠烘乾這卷鞭炮時,我心裡愧疚極了。

夜裡爺爺奶奶熟睡,我摸黑來到廚房,一摸那炮,還是溼的,突然腦抽地想到,花生炒炒能變乾燥焦脆,鞭炮應該也行。

我決定把這卷鞭炮放鍋裡炒炒!

架上柴火燒著,小心的把鞭炮一圈圈打開,溼的那些鋪了大半鍋。

鐵鍋不斷升溫,我開始還用手翻著鞭炮,燙手後就用鍋鏟翻著炒……

突然“呯”的一聲巨響,第一個鞭炮炸了,嚇得我咕咚坐倒在地,鍋裡鞭炮開始由緩到密噼噼啪啪炸開了!

爺爺奶奶大聲吆喝:咋搞的?咋搞的?驚嚇之中,我拿起鍋蓋蓋了上去,想把彈跳炸鍋的鞭炮捂住!

就聽鍋裡密集的炮聲越來越響,噹噹的鍋蓋亂跳,震的我手腕發麻,終於小鞭炮中夾雜的大雷子一下炸穿了破損的鐵鍋蓋,廚房震耳欲聾煙霧瀰漫,炮紙打的我臉上巨痛睜不開眼睛,嚇得我用炸剩半邊的鍋蓋當作盾牌,一下鑽進了草堆。

爺爺撞開了廚房門,廚房裡到處飛著筷子鍋碗瓢盆,睡在廚房的一頭豬早就上竄下跳,門一開,一頭頂翻了爺爺馱著吼吼的跑了。

倒騎豬的爺爺剛看到濃煙中閃著亮光轟炸的鞭炮,就從豬背上掉了下來,一邊大喊著火了…著火了,一邊用衣袖擋臉衝進廚房,在地上捉了幾下摸著個亂蹦的鋁盆,往水缸裡連續舀水朝草堆上潑,原來草都起火了……

無數人從家裡拎著水桶的水奔跑過來,數桶齊發,可憐大冬天裡,冰冷刺骨,澆的我氣都喘不上來……

那年的大年三十,我滿頭佛祖似的青包,發燒到一個鼻孔出氣,全家公決說我功過參半,看在奶奶被我嚇的能夠下床走路的份上,打個半死算了…,年飯桌上,奶奶不停的往我碗裡夾肉,臉腫了咀嚼困難,還是她幫我託著下巴一懟一懟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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