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的三江口澄清門。記者 周逸 攝
四月的陽光無比明媚，三角梅沿青磚牆角開了一路。巍峨的城牆屹立千年，滔滔江水旁，是“千仞寫喬樹，百丈見遊鱗”的場景；數百米開外，玉帶河打通工程已復工，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這是建德梅城，浙江錢塘江詩路文化帶上一顆璀璨的明珠，也是千年前的嚴州府府城。山水如畫的新安江、富春江流域，賦予了詩人無數靈感，誕生了“詩畫冠絕、享譽八方”的“睦州詩派”，孟浩然、杜牧、范仲淹、陸游等歷代文人墨客在此創作詩歌4800餘首。梅城近年來深入挖掘鄉愁記憶，讓承載著豐厚文化的千年古府重生。近日，記者來到這裡，細品千年時光裡的梅城故事。
找回詩情畫意
自唐以降，有劉長卿、杜牧、范仲淹、陸游等文化大家來嚴州任職，令古嚴州煥發出詩意的光彩。
為何詩人鍾情於嚴州？已經駐紮在此地3年的嚴州文化史學專家陳利群說：“我帶著你去江邊走走吧。”車行至蘭江、新安江與富春江匯合處，只見澄清門城樓端莊聳立，老門洞搭起了腳手架，工人們正將歷經千百年的古青磚一一加固。
拾級而上，登高遠眺，兩岸青山連綿不絕。新安江自西向東，蘭江自南而來，煙波浩淼，形如“丁”字。“杜牧曾為如此山水賦詩：‘越嶂遠分丁字水，臘梅遲見二年花。’”陳利群一聲長嘆，“這樣的優美景色，怎能不讓文化大家留下膾炙人口的詩歌篇章呢！”
4800餘首詩歌能誕生在嚴州，還有一個原因是詩人間的交遊。“他們交往密切，雅集不斷，造就了豐厚的人文景觀。”陳利群說，古嚴州絕美的山水風光，綿實的人文底蘊，讓本地詩人與遊歷嚴州的名家鉅子們一起，行吟江上、覓跡奇峰，踩出了一條閃光的浙西水上唐詩之路。詩韻流芳，為後人創造了一筆燦爛的文化財富。
如何用好這筆文化財富，重塑絢爛的詩路人文景觀？這兩年，梅城鎮借美麗城鎮建設東風，譜寫錢塘江詩路文化新篇章。
從澄清門沿正大街、府前街，直通舊時府衙，兩側弄堂串聯起無數古宅；由東向西，玉帶河波光粼粼，東湖與西湖是兩頭熠熠生輝的明珠；從南到北，太平街串聯起澄清門與州府衙，牌坊順次鋪展，滿街青石板光亮如鏡。如此格局，千百年未曾改變。
然而，這座古城前些年也曾被密密麻麻的房子吞沒。昔日綿延數里的牌坊，也被深埋在地下。因水路阻斷、交通樞紐區位優勢旁落而沉寂的梅城，在很長一段時間，縱使有謝靈運、白居易、孟浩然等名人“加持”，也無法解決現實的窘迫。
於是，棚戶區改造，騰挪徵遷；基礎設施上馬，補上民生短板；挖掘鄉愁記憶，重塑歷史。如今，府前街的盡頭，油漆工戴著口罩，正把新修府衙門洞內刷上面漆，三星街上的舒羽咖啡，服務員悠閒地擦著杯子……古城空間日益舒朗，那些流傳千古的詩句，那些曾經在這裡揮斥方遒的文人大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被掩埋在地下的3100餘件古代牌坊和其他石構件重見天日。記者 周逸 攝
喚回文化自信
疫情陰霾正逐漸消散。剛過去的清明小長假，梅城迎來了7800多名遊客，同比增長約130%。梅城這座千年古府歷經涅槃，已是聲名在外。
全長2.27公里的梅城大壩上，半朵梅花形城垛重現，伏靠在城垛上拍照的杭州遊客告訴記者，這是他們疫情後出遊的第一站，不僅是來看看“天下梅花兩朵半”的城垛風景，也是來體會“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的詩情畫意。
踏著正大街青石板，遠遠看見一座古牌坊——建德侯坊，這是為紀念三國名將孫韶所建，上書“建功立德”四字，這也正是建德市的由來。清郵局、梅城“德文化”實踐中心、浙大西遷第一站展館、金石博物館……古城內12個已經建成開放的文化場館，將梅城的文化價值不斷傳遞放大。
文化迴歸喚回了梅城人的文化自信，一度有“怨氣”的梅城人不見了，變得樂於分享這座古城的故事。三星街上的“輯睦坊”牌坊下，坐在一旁曬太陽的“老梅城”潘春燕告訴記者：“以前我們城裡都是老牌坊哦，被砸碎埋在了地下，現在又被挖出來了，能用的構件就用在了新牌坊上。你看，有些石塊是不是舊一些？”當記者與夥伴嘰嘰喳喳討論著古城口展示的、從地底下挖出來修復的雕像，原本擺放在哪裡時，路邊88歲正閉目養神的江小根老人又來指點迷津：“就放在我家門口過去點，府衙的位置嘛！”
還有更美好的未來可以期待。正大街上的思範牌坊旁，有工人正在鋪設青石板，令人遙想起在同樣的四月天裡，不惑之年的范仲淹攜家眷一路顛簸，沿江南下，來到了這裡。綺麗的自然風光撫慰了這位歷史名臣，他也為這片土地留下人文情懷。沿玉帶河往東走，修整一新的空地上挖機轟鳴，范仲淹在前人基礎上創辦的建德第一所學堂——龍山書院，將在今年迴歸，梅城鎮副鎮長陳韻之告訴記者，籌備中的詩詞大會將讓嚴州再放光彩。
堅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打造長三角知名文旅目的地，這是嚴州古城綜保公司總經理樓燁對嚴州古城的定位。一江流韻一江詩的古嚴州，曾有“桅檣林立，千帆齊聚”的榮光時代。而在當下，梅城亦有自己的機遇——客似雲來，帶來新經濟。
如今，梅城西湖已發掘古水門遺蹟，樓燁說：“西水門遺址公園已提上議程，目前方案在討論中。”重見天日的玉帶河，建設已進入衝刺階段，很快河面上將遊船如織。還有更多的水上旅遊產品在策劃。或許不久後，一條詩路航線就會開通：從杭州錢塘江邊溯流而上，經富春江船閘，直抵建德市七里揚帆，沿途盡賞詩路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