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傳奇,狐狸生了孩子。報答接生婆的卻是這一種方式,成為懸案

太傳奇,狐狸生了孩子。報答接生婆的卻是這一種方式,成為懸案

太陽剛剛有一半臉露在地面。紅紅的光懶懶地灑了一地,秋天的荒草如在一片紅的海洋中掙扎。那時莊西南角是一片荒窪,荒草都有半人深。三奶奶沿著記憶中的那條小路,終於來到一座孤墳前。孤墳前有一堆乾草,草邊有一堆醒目的血和幾截吃剩的牡丹菸蒂兒。三奶奶當時臉就白了。她腿軟得象麵條差點兒坐下去。三奶奶扶住一根蘆葦顫顫地想,遇見狐仙啦,遇見狐仙啦。她越想昨晚那兩人的眼睛就越和狐狸的眼睛一樣。她想,怕什麼,我一輩子又沒做件虧心事。三奶奶喘了一會氣就悄悄回到家裡。她準備把這件事永遠埋在心裡,不告訴任何人。三奶奶想起那些布和錢就打哆嗦,可她又想,怕什麼,又不是我偷的,是天上掉下來的,不要白不要。三奶奶打定主意後就安心地呆在家裡抽菸。

吃中午飯的時候,三奶奶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來她家串門的快嘴二嫂說,昨晚上供銷社讓人盜了。這盜賊手段可真高明,門沒撬,窗沒砸,莫名其妙地就少了兩捆布。更嚇人的是,出納老王的抽屜也沒絲毫動過的痕跡,卻偏偏就少了三百塊錢。三奶奶聽完這些話後,臉色就黃了。快嘴二嫂說,這還用說嘛,肯定是監守自盜,除了自己人幹,誰能一絲兒痕跡都不留下?莫非有神鬼做案不成?二嫂見三奶奶滿臉是汗,就改了口問,三嬸,您這是咋啦?三奶奶定定神說,我病了,你快找人捎信讓我兒回來一趟。快嘴二嫂就出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快嘴二嫂推門進來,見三奶奶一口接一口地抽菸,滿屋都是煙味,飯也沒做。快嘴二嫂說,不行呀,我給兄弟捎了信,可公安局派人在供銷社破案子呢,案子不破誰也不能出來。三奶奶說,壞啦,壞啦!快嘴二嫂就問,什麼壞啦?三奶奶不回答她的話,只是直愣愣地瞅著窗戶。快嘴二嫂覺得三奶奶很怪。她不願粘事在身上,就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然後離開了。

一連幾天,人們沒有見三奶奶出門。有人想去看看她病得怎麼樣了,但叫不開門。當三奶奶的兒子從供銷社回來時,叫門也叫不開。他只好跳牆進去。他一敞開屋門,見母親直愣愣地坐在炕上,宛如沒有了魂兒一般。他忙叫,娘,娘。三奶奶睜睜眼,突然喊了聲,我的兒,你終於回來了。接著便倒下去。三奶奶醒來時第一句話就問,孩子,你沒事吧?他們沒抓你吧?兒子說,當然沒事啦,又不是我偷的。要是有事,我昨個兒還能回來見您。三奶奶說,謝天謝地,這就好,這就好。孩子,快做麵條我吃。三奶奶吃了三大碗麵條,接著又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復如初。

晚上沒事的時候,三奶奶問兒子,你們那案子怎麼處理的?兒子說,這事可真怪,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公安局的人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售貨員和出納乾的。那鄭主任真他媽不是東西,愣逼著售貨員們承認。這個畜牲,他藉著破案的機會把三個女售貨員全給奸了。她們都不敢聲張,白吃啞巴虧。老實巴交的小李不從,就硬給戴了一個竊賊的帽子。根本不是她偷的,她向哪裡賠這些東西呀,被逼不過,就上吊死了。出納老王更慘,本來家裡就窮,白賠上錢不說,還給判了五年徒刑。他老婆有病,三個孩子還小,可怎麼過呀!老王那麼膽小的人,怎麼會偷錢呢。他從自己的抽屜裡偷錢,這不是傻子嘛。可鎖沒動,還有五百塊錢也沒動,這隻能證明是他乾的呀。這好,死了一個,判了一個,這案子就算結了。

三奶奶摟著兒子說,我真怕,我真怕。三奶奶的兒子這幾天就覺得母親有些不對勁兒。他起了疑心,就問,娘,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三奶奶就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說了,最後還流著眼淚說,兒子呀,娘知道不說是不對,是昧了良心。可娘沒辦法呀,娘一去說,那你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現在正破除迷信,誰會相信孃的話呢。娘這幾天難受呀,真不如死了好。娘全是為了你,娘是怕你被逮起來呀。

三奶奶的兒子聽了之後,怔在那兒大半天沒說話。他看著母親惶急的面孔和傷心的淚水,好久才說,娘,不行呀,兒子不能昧了良心呀。我要洗去他們的冤枉呀。要不,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小李和被判刑的老王呢。三奶奶的臉又黃了,說,孩子,你可不能幹傻事呀。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倆不說沒人知道呀。娘後半輩子全靠你了,你可不能自投絕路呀。你只要把這事一說出去,你怎麼也逃脫不開呀。三奶奶的兒子咬牙說,娘,兒子認命啦。如果這樣活下去,我是生不如死呀。人不是牲畜,牲畜還怕天地呢。娘,就算兒子不孝,您就別再勸我啦。三奶奶的淚就流了一衣襟,她哽咽著說,你呀,就象你爹一個樣,當年我勸他不要去參軍,可他不聽,還是去啦。三奶奶的兒子就撲通跪下,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莊重地說,娘,兒子不孝,您就把布和錢全拿出來吧。三奶奶軟綿綿地說,在櫃子裡呢,我連動也沒敢動。三奶奶的兒子就抱了東西,連夜出了家門。三奶奶忍不住哭叫起來,兒呀,我的兒呀。全完了,是我害了你呀。傷天害理的狐仙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報恩呀。三奶奶直哭到天亮,眾人勸也勸不住。太陽出來的時候,三奶奶昏暈過去。

三奶奶再次奇蹟般地醒過來。因為她兒子平安無事地回家啦。三奶奶不相信兒子會沒事。三奶奶一見兒子沒事身體又馬上好起來。三奶奶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子忿忿地說,真他媽的混蛋,一幫混蛋。他們硬說是賊人家屬託我這樣乾的,目的是洗刷賊人們的罪名。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全是為了他們自己,如果承認我是竊賊,那麼就等於承認他們冤枉死了人,判錯了人,草菅人命。他們還說我胡說八道,為階級敵人說話,說要不是看了我爹是老革命烈士的面子,也把我給逮起來。這樣,他們只把我除名就算完事了。

三奶奶說,這就好,這就好。這世道真是亂了套,狐狸也要生孩子,好人冤死的冤死,坐牢的坐牢。三奶奶的兒子就勸母親,您可別亂說。三奶奶就生氣了,說,怕什麼?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他們能把我怎麼樣?我說的都是實話呀。

這件事三奶奶見人就說,可沒人敢相信,也沒人敢傳。三奶奶七九年去世了。去世之前她也沒忘記對周圍的人說,我給狐狸接過生是千真萬確的事,千真萬確的事。眾人都點頭。三奶奶叫了一聲我可憐的兒呀,便大睜著眼睛嚥了氣。

三奶奶的兒子是一氣之下去東北的。許多人都不相信三奶奶的兒子是清白的,尤其是受害的售貨員小李和出納老王的家屬,他們認為這是三奶奶的兒子故意陷害,他們一起上告了多少年,一直要求翻案。出納員老王的三個兒子和小李的弟弟還要找三奶奶的兒子拼命。三奶奶的兒子說他要到東北找那對狐仙夫婦問明白。他若搞不清楚這件事就再不回來見父老鄉親。

三奶奶的兒子果然一直沒回來。在三奶奶去世後過了十幾年,這件本該被眾人忘記的事情,不知為何卻又奇蹟般地在四鄉傳播開來,而且越傳越神,連小孩子也會添油加醋地講一大段。不過,原先狐仙分娩的那片荒窪,卻早沒了影兒,變成一片平展展的田地。這是當年學大寨的結果,也算是那些年造福人民的一件好事。不知為什麼,每當回家經過,我就總覺得在這塊染了狐娩之血的土地上,麥子長得格處茂盛。

太傳奇,狐狸生了孩子。報答接生婆的卻是這一種方式,成為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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