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六十二

乡土散文:六十二

六十二不是数字,是个人名,他是他爷爷六十二岁的时候出生的,所以家里人欢天喜地的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名字。其实穷地方的人,取的小名都很丑,比如六斤娃,就是出生的时候体重六斤,再如三朵子,肯定是家里的第三个姑娘,再如招弟、来弟、领弟等不说大家也明白这些名字的寓意了,我们且说的是六十二。

六十二和我是小学同学,我们班的留级生,大多数同学都怕他,因为他打人下手特别重,所以几乎没同学跟他玩。我虽然没有被他打过,但连好多男同学都怕他,我当然也怕了。不过我也从来和他不玩,甚至现在对儿时的他都没有什么印象。记得最深的就是,我们不叫他六十二,都叫他刘傻,甚至老师们也这样叫他,但他从不生气,或许六十二和刘傻在我们当地的区别就是语速的问题。我们也认为他确实跟傻子无异,他连二十六个汉语字母写不全,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算不准,所以他是我们一年级的老留级生,连续留了两级了,他也不苦恼,乐呵呵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的长相也不讨人喜欢,脖子稍有点歪,说话的时候含混不清,感觉口水随时都会从他的嘴角流出来。班上有调皮捣蛋的男生,把顺路捡来的石子或者羊粪蛋子都会偷偷地放进他的书包里,而他浑然不知,傻呵呵地背着旧的甚至很脏了的花布书包回家,甚至还会再背着到学校来,那时候我们会暗暗高兴,为他的书包里有石子或者羊粪蛋子而乐滋滋的,上下课男女生都会用眼神来交流着这种可笑的欢快。

乡土散文:六十二

不见刘傻都三十年了,今天回老家上坟突然听说他前晚出车祸了。我极力搜寻着他给我的印象,即使将儿时所有的记忆翻遍,我都想不起他的具体长相和神态,只记得他叫六十二。家里人说他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叫“二人宝”,对他父亲的名字我也有印象,因为在我们当地叫“二人宝”的无异于是傻子,或者二百五之类的意思,他父亲的大名很少有人知道,我觉得即使知道,叫了几十年的“二人宝”,大名早已被人们忘记了吧。就像我和六十二是小学一年级同学,但我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大名叫什么。家里人说六十二是去给外村人做法事,回来的时候出车祸了。我问他那样智商的人是会念经还是会画符啊,家里人说是跟着别人干,人家给点小钱,他敲敲锣,主要是打墓,我们当地人把挖墓穴称打墓,打一次墓给两百元,他有的是力气。他除了有个“二人宝”的爹外,还有个比他更老实的弟弟,弟兄俩靠力气吃饭,而他们的爹爹主要靠赌博为生。关于“二人宝”,村里无论男女老少都给他这一个称呼,只是晚辈和他打招呼时用嗯和啊,含混的做称呼,不会称呼他叔伯之类的,因为他不配。他曾经把家里仅剩的一只鸡都拿去赌博了,即使某一天老天眷顾,让他鸿运齐天,不等回到家门口,他赢来的钱,被别人连骗带哄的又从兜里拐走了,村里人常戏谑地说二人宝的钱从来没捂热过兜。二人宝常常把好赌博的村里村外的人叫到他家里赌博,而六十二曾经好几次打110,叫警察来抓。但他的父亲二人宝却屡教不改,并且把他老实的弟弟挣来的钱连哄带要的都拿去赌博了,所以弟兄俩到现在还没媳妇,而他们的屋子也是全村最破的。

乡土散文:六十二

家里人说六十二出车祸的命价是七十五万,是六十二三四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这钱给他弟弟娶个媳妇吧,哪家的姑娘愿意嫁呢,让二人宝拿着吧又给赌了,要么被别人骗了,要是六十二活着他把钱捏的紧,他说要攒着娶媳妇,唉……这叹息声里我听到的似乎只有无奈,但对他六十二这个人呢?我忽然想起来阿Q,没有名字,临死的时候平生第一次抓毛笔,居然连圆没画圆。

审阅:王克齐

简评:用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说明愚昧无知、浑浑噩噩的人生是多么悲惨。

作者:赵生斌,甘肃兰州人

编辑:赵一

本头条每日刊发作品优选纸刊《中国乡村》杂志,凡上刊者免费包邮赠送样刊

投稿必须原创首发,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声明:本文为中乡美原创作品,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