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
世人都知道有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詩句,但是不一定知道以臥軌自殺作為結局的詩人海子。
如果只是看到海子的這首詩,你一定會覺得他是個幸福的人。海子是個屬於大海的人,可是他生在了煙火味十足的凡塵。
海子出生於安徽省懷寧縣的一個農村,原名查海生,畢業於北京大學。他有一個老師的身份,日復一日的站在三尺講臺上,但是微薄的薪水支撐不了家庭和夢想。
海子是被“天才論”毀掉的詩人。踏上詩歌路的海子,或許非常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受到冷落的、倔強的海子乾脆擺脫了彼時的文學潮流和“圈子”,走上了屬於自己的不歸路。正如詩歌研究界已經取得的共識,海子是當代最後一位抒情詩人。
在農業文明的最後一片夕陽中舞蹈,海子需要抵抗什麼?他用什麼抵抗?天才。只有將自己視為“天才”,才能徹底擺脫“邊緣”的命運,併為此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海子就是這樣做的。他把孤獨當做一個“天才”的必然命運,以此安慰自己,抵抗來自生活和創作上的不如意。
海子曾經擁有過一個女孩,他的初戀。但是海子擁有一顆放蕩不羈的心,他的生活中沒有柴米油鹽的婚姻,只有詩和遠方的嚮往。最終,二人分手。
分手後的海子憂鬱了很長一段時間,彷彿時時刻刻會痛哭。性情純真的人,受過一次傷,便很難自愈了。原以為海子會記一輩子,可是誰又知道,這時候離海子臥軌自殺只有三年時間?
海子憎恨那個時代。他不屬於那個時候,他屬於過去或者未來。海子去世的時候,書包裡裝著《聖經》和荷爾德林的詩集。荷爾德林和《聖經》之間,存在著緊張關係,他不停追問“在貧困時代裡詩人何為”,但是沒有人能回答他,包括上帝,最後他發瘋自殺了。
海德格爾這樣分析荷爾德林的困境:“在上帝之缺席這回事情上還預示著更為惡劣的東西。不光諸神和上帝逃遁了,而且神性之輝也已經在世界歷史中黯然熄滅。世界黑夜的時代是貧困的時代,因為它一味地變得更加貧困。它已經變得如此貧困,以至於它不再能察覺到上帝之缺席本身了。”海德格爾所說的“時代”和“神性”的互不兼容關係,正是纏繞海子的一個噩夢。
1989年,年輕的海子帶著《聖經》、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四本書毅然走向了那條軌道。
他終於去了那個誰也企及不了的遠方,也終於,魂歸大海。
那首詩裡,他給陌生人的美好祝福,大概也是給自己的吧。
不只是海子,多少人都是這樣,嘴上說的有多美好,現實生活就有多糟糕。
如果你也是海子,如果你也願意做一個幸福的人,我希望你不必等到明天,從此刻開始幸福,把手邊的不幸福全部都丟掉。
如果可以,願你真的能把日子過成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