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杯 爱乐琐记

有一次和同是古典音乐爱好者的同事聊起最初的爱乐经历,他说他买的第一盒音乐盒带是用父亲给的零用钱购买的贝多芬《田园交响曲》,太平洋公司引进版,这与我的爱乐经历何其相似!因为我平生购买的第一盒音乐盒带,也是此版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记得那银灰色的盒套上,有对《田园》五个乐章的详细解说,写得通俗易懂;但不知什么缘故,却没有乐团和指挥的名字。就是这样一盒磁带,在我那台“上海牌”单放机(俗称“独眼龙”)里不知放了多少遍,伴随着“乐圣”送来的田野清风、林间小溪,完成了对我的古典音乐启蒙。

夜光杯 爱乐琐记

我们这代人对外国文化艺术的了解和吸收带有那个年月的鲜明印记。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的国门刚刚打开不久,由于长期的闭塞和禁锢,我们对扑面而来的外国文艺之风,感到既新鲜又战战兢兢。有一次,老校长给我们上班课,谈到如何看待外国文艺时,他举了古巴民歌《鸽子》的例子,大意是:这首歌表现了外国劳动人民送别爱人时依依不舍的美好情感……讲到这里,老校长平素不苟言笑,甚至有些暴躁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如今想来,他的语言无疑烙有那个年代的特征,但对我们这些懵懵懂懂的学子来说,却具有醍醐灌顶的功效。

正是从那时开始,电台里开始播放的外国名曲,三大轻音乐队演奏的古典音乐改编曲、电影音乐等等,成了我乐此不疲收听的对象;我以极大的热情抄录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缺损破旧的普希金诗选,也以同样的热情抄录诸如《外国民歌一百首》之中的歌词,如《菩提树》《苏丽柯》等,那些优美感人的词句至今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至于我听到的第一部交响曲,自然也是电台里播放的贝多芬的《田园》。以前曾听大人讲过交响乐如何深奥难懂之类的话,然而《田园》漫步般自然优美的旋律、具象色彩浓郁的描述,让我很快就理解了乐曲所表达的内涵。所以,我觉得自己接受并且喜欢上交响音乐,是一个十分自然愉快的过程。

在我爱乐生涯的初期,市场上古典音乐音像制品还很稀少,电台播放的大量古典音乐作品和许多专题节目,成了我了解和欣赏古典音乐的最有效的渠道,帮助我掌握了许多古典音乐知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电台播放的斯美塔那交响诗《伏尔塔瓦河》的专题,生动优美、文学性极强的语言,高质量的CD唱片录音,配上播音员声情并茂的解说,让我听得如痴如醉,实在是难得的艺术享受。诸如此类制作精良的音乐专题节目,八十年代电台还做了不少,如“世界十大男高音”、“世界十大女高音”等,都让我难忘。

电台最成功的一次普及交响乐的活动,是在1985年策划的交响音乐知识普及讲座。那正是我欣赏古典音乐最狂热的时期,我有幸获得了那次交响音乐知识竞赛的一等奖,奖品是一本汇编了讲座内容、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图书和一张星期广播音乐会的入场券。那张入场券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我拿着它平生第一次跨入上海音乐厅,第一次欣赏了上海交响乐团的音乐会——由曹鹏先生执棒的一场普及专场。当乐团奏出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的第一个乐句;当舞台上乐手们在指挥家的率领下全身心地投入音乐的演奏中,他们专注的表情让台下的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种现场感、那种音乐家与听众之间心灵的互动,对以前只听过电台和盒带的我来说,是一次充满质感的、身临其境的全新的艺术体验。

如果说电台是对我进行古典音乐启蒙的第一个老师,那么我爱乐历程中的另一位老师就是上海交响乐团。那些年,只要是上海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我几乎每场必听。上交八十年代举办的纪念贝多芬诞辰215周年九大交响曲系列音乐会、纪念柴可夫斯基系列音乐会,盛况空前,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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