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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常鎮，男，80後，廣東廉江人。現任教於廉江市第三中學，文學愛好者，著有散文集《歲月與成長》、格言式隨筆集《寫在鄉村邊上》、回憶散文集《舊時光》、教育隨筆集《一個青年的教育夢》等四部書稿。作品散見於《神州文藝》《師道》、《湛江日報》、《湛江文學》等刊物。
不幸的人
廣東 劉常鎮
翠翠正在挑選衣服，一個稚嫩的臉龐，鑲嵌在她的瘦小身軀的頂端，臉龐的背後甩著數不清的頭髮，看樣子，她不超過十八歲。她站在一堆衣服前，擁擠的商場裡，照進眼簾裡的盡是五光十色，吵雜的聲音在耳邊揮之不去。
突然，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準確地說，他蓄著不短不長的鬍子，有些泛黃，頭頂長著稀疏的頭髮，與他的鬍子差不多長度，遠遠看過去，可以確定這個人從小生長在農村。他在商場裡閒逛，並不打算買什麼商品，一不小心，胳膊碰到了翠翠的肩膀，還沒等翠翠反應過來，他已經衝出商場的門口了。翠翠扔下手中的衣服，急忙追上去，就在亮著紅燈的十字路口前，翠翠追上了這個男人。
就在紅燈還沒有轉變成綠燈的六十秒鐘裡，翠翠已經將這個陌生的男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咒罵了一通，並且翠翠也從這個男人的口中得知他也是來自外地的進城務工者，這個男人自稱陳大明，來自廣東省江北市某個名不見經傳的村莊，而翠翠來自廣西某個在地圖上找不到位置的村莊。奇怪的是，陳大明生性老實敦厚成熟穩重，他的眼睛裡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光彩，好像夾雜著魔術的神奇力量，正是這種不知名的神奇力量，一下子就將翠翠深深地吸引住了，翠翠再也無法自拔。她跟隨陳大明走到了一個路邊攤，兩個人坐在矮凳子上，邊吃邊聊。吃完後，陳大明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殊不知，翠翠那顆年輕的未經世事的心被牽引了。
翠翠是個不幸的人，從小就失去了父親，幾乎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她渴望能夠從陳大明那裡得到彌補。於是，她時常主動聯繫陳大明，而陳大明也從來不拒絕，即使他工作非常忙，也會抽空出來陪翠翠吃喝玩樂。陳大明喪妻多年，正是如此，他才不想拒絕翠翠。一老一少，情投意合，在陳大明所在的工廠裡，一時傳為佳話。工廠裡有些單身漢子，與其說羨慕陳大明，還不如說妒忌陳大明。他們私底下都說這個翠翠是上帝送給陳大明最後的禮物，陳大明是個幸福的人。
時間飛逝，轉眼半年過去了。一個寒冷的夜晚，翠翠來到陳大明的宿舍，那一晚，她不曾離開。人們都在猜測，究竟是翠翠不想離開，還是陳大明不肯讓她離開。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就連他們兩個人也沒有認真地否定，對別人的說三道四隻是用嘴角淺淺的微笑來應付，僅此而已。他們相信一見鍾情，更願意相信命中註定。這足以證明那天晚上他們不僅發生了關係，而且由此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翠翠總覺得有點離不開這個男人了，而陳大明更是將翠翠視為生命中的珍寶。
轉眼間，春節將到，陳大明帶著翠翠踏上了回鄉的路途。其實，在翠翠的內心深處，她既擔憂又驚喜，但擔憂遠多於驚喜。畢竟，世人的眼光總是多疑與尖銳的，她害怕抵擋不住。但終於還是戰戰兢兢地跟隨陳大明回去了。陳大明的家，由一層低矮的小樓房和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組成，此外再也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了。翠翠看到這個不怎麼成樣子的家，與想象中的差別相去甚遠，她心裡有點懊悔了。陳大明唯一的兒子，當年出生的時候，陳大明就給他起了一個響噹噹的名字，叫做陳輝煌，希望他一生輝煌騰達，光宗耀祖。陳輝煌，高高的個頭，瘦瘦的身形，有著一雙光芒四射的眼睛，十分令人羨慕。翠翠的年紀比陳輝煌還要小，她不敢正視陳輝煌的雙眸，害怕正視後產生不必要的火花。但是在一次飯桌上，他們的眼睛偷偷地相遇了，而陳大明根本沒有注意到翠翠的心思已經開始轉移了。人性就是這樣，有時候再嚴格的倫理道德規範也抵擋不住慾望的誘惑，能夠戰勝慾望的人，畢竟少數。其實，紅塵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活在自然而然的慾望中罷了。超越，只是個傳說。
翠翠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村裡人都對陳大明這個老男人心生妒忌之情。陳大明心裡也美滋滋的，逢人必說翠翠是上帝送給他此生最後的禮物，他會好好珍惜。不久後，翠翠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嬰兒，與陳大明長得非常相像，他為他最後的兒子取名陳來。平凡而庸俗的日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半年了。陳輝煌從翠翠的眼中也看出了一點端倪，翠翠的情感已經轉移到他身上了。這也許更正常，更合乎情理，畢竟陳大明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而陳輝煌才二十出頭。第二年夏天，翠翠的肚子不知不覺又膨脹了起來，人們紛紛議論和猜測她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當然，所有人都不敢在陳大明面前說孩子不是陳大明的。時間就在猜疑與傳說中流過，而村裡人卻口是心非，這很讓陳大明很是不快。幾個月後，翠翠又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嬰兒，陳大明歡天喜地，為他這個兒子取名陳後，意思可能是最後一個了。細心的人們會發現，陳後長得並不像陳大明，而像陳輝煌，陳大明更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不知怎麼辦，又不敢向翠翠提起，更不敢向陳輝煌提起，只能悄悄地埋在心裡獨自承受。
後來，也許過了一年，也許過了兩年，村裡人都不太在意究竟是過了多長時間，翠翠離家出走了，丟下了兩個小孩。村子的人們四處尋找，卻不見蹤影。陳大明家裡的兩個小孩子，大男孩長得像他，小男孩長得像他兒子。翠翠究竟去哪裡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下落。陳家想方設法到處尋找，卻也不見人影。陳家的兩小孩子，瞬間失去了母愛，孤獨與淒涼註定伴隨他們此生。在這個家庭倫理道德被嚴重破壞的時代，誰都可能是個不幸的人，就像翠翠那樣。
（圖片為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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