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讀《紅樓夢》學寫作156:第49回③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

寶琴、李紋、李綺、岫煙等入住大觀園後,加上被賈母留在身邊的湘雲同學,“

大觀園中比先更熱鬧了多少”。曹師只用這一句話,為大觀園裡的新生活拉開了帷幕。第四十九回由此進入第三個場景:“姊妹投緣寶玉生疑惑”,歸入賈府氣運線。

場景一開始,曹師先清點人數。“李紈為首,餘者迎春、探春、惜春、寶釵、黛玉、湘雲、李紋、李琦、寶琴、岫煙,再添上鳳姐合寶玉,一共十二三個。”這十三位,接下來就是大觀園大舞臺上的主要演員。

然後,長幼排序,“敘起年庚”。“除李紈年紀最長,這十二個皆不過是十五六七歲,或有這三個同年,或有那五個共歲。或有這兩個同月同日,或有那兩個同刻同時,所差者大半是時刻月分而已,連他們自己也不能記清誰長誰幼了。一併賈母、王夫人及家中丫鬟也不能細細分別。不過是姊妹弟兄四個字隨便亂叫。

《紅樓夢》全書中人物的年齡信息相對比較混亂,不同的場景中,人物年齡時常前後矛盾。細究原因,應該還是曹師“數易其稿”的緣故。那個時代既沒有電腦,也沒有索引卡片和記事本,文字的版本控制根本無從談起。再者,曹師在表述年齡時,通常是通過角色之間的對話來陳述“事實”,當角色對人物印象不清晰或者記憶出現偏差時,也有可能導致人物年齡的前後矛盾。

曹師自己應該也發現了年齡前後不一致的問題。在上面這段文字中,曹師便給出了“官宣”:“這十二個皆不過十五六七歲”。同時,為避免這次官宣與“之前”或“之後”文字,在稱呼方面產生矛盾,曹師還特意給自己加持了“萬能防護罩”:“連他們自己也不能記清誰長誰幼了”,連賈母、王夫人及家中丫鬟也不能細細分別,因此“不過是姊妹弟兄四個字隨便亂叫”,言外之意,就是讓讀者也不必糾結大家的年齡問題。

一切安排妥當,還是要轉回詩社故事線。

前文香菱學詩場景中,香菱的新作還在被點評,就被眾人來訪意外中斷。眼下詩社重開在即,曹師就要先把香菱同學拉回故事主線。於是“如今香菱正滿心滿意只想作詩,又不敢囉唆寶釵,可巧來了個史湘雲。”湘雲原本就極愛說話,香菱請教她改詩,兩人一拍即合,“沒晝沒夜高談闊論。”香菱和湘雲目前都處於無人管束的狀態,一切全憑自覺。所以二人有這種表現,正是真實寫照。

背景簡要介紹完畢,曹師沒有過渡,立即引入人物對話。寶釵就笑道:“我實在的聒噪的受不得了,一個女孩兒家,只管拿著詩當正經事講起來,叫有學問的人聽了,反笑話說不守本分。一個香菱沒鬧清,偏又添了你這麼個話口袋子。”自然切入香菱和湘雲的“高談闊論”,全無斧鑿痕跡。

寶釵繼續說道“怎滿嘴裡說的是什麼?怎麼是杜工部之沉鬱,韋蘇州之淡雅,溫八叉之綺靡,李義山之隱僻。放著現場的兩個詩家都不知道。提那些死人做什麼?”曹師藉此機會,順帶抒發了一下自己對於杜甫、韋應物、溫庭筠、李商隱等四位大師的看法。

寶釵的話,勾起了湘雲強烈的好奇心。忙問:“是那兩個?好姐姐,你告訴我!”曹師筆下,湘雲始終非常純粹,做人做事都全身心投入,容易痴迷,也容易受傷。寶釵於是笑道:“呆香菱之心苦,瘋湘雲之話多。”湘雲、香菱二人聽了,都大笑起來。寶釵的打趣,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兒,目的就是向讀者反饋香菱和湘雲的狀態,同時表現寶釵的幽默感和親和力。

正說著,只見寶琴來了,披了一領斗篷,金翠輝煌,不知何物。”寶釵忙問:“是那裡的?”自家妹妹多了件新衣裳,寶釵當然要問。寶琴笑答是因為“下雪珠兒”老太太才給的。“下雪珠兒”,是曹師插述的天氣情況描寫,為後文蘆雪廣的割腥啖羶做好鋪墊。

香菱便上前來瞧道:“怪道這麼好看,原來是孔雀毛織的。”香菱小時候被人販子帶大,見識相對較少,因而誤認作孔雀毛。湘雲說道:“那裡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作的。可見是老太太疼你了,這樣疼寶玉,也沒見給他穿。

湘雲的這番話,既暗示湘雲從小家境優渥見多識廣,又一語中的點出寶琴比寶玉更討老太太歡心。寶釵便道:“真俗語說,各人有緣法。我也再想不到他這會子來,既來了,又有老太太這麼疼他。”湘雲便給寶琴指點大觀園行走的注意事項:“

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往園子裡來,這兩處只管頑笑吃嗑,到了太太屋裡,若太太在屋裡,只管合太太說笑,多坐一會兒無妨。若太太不在屋裡,你可別進去,那屋裡人多心壞,都是要害咱們的。”湘雲心地純潔,熱情直爽,口無遮攔。這番話,正是曹師特意為她而設計。

湘雲說罷,寶釵、寶琴、香菱、鶯兒等都笑了。寶釵笑道:“說你沒心,卻又有了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寶釵的點評,一針見血。“我們這琴兒就有些像你,你天天說要我作親姐姐,我今兒竟叫你認他作親妹妹罷!”曹師繼續借寶釵打趣湘雲的話,暗示寶琴的性格,以及湘雲和寶釵親密的關係。

湘雲對寶釵的玩笑話毫無反應。又瞅了寶琴半日,笑道:“這件衣裳也就只配他穿,別人穿了實在不配。”湘雲看了寶琴半日才冒出來的這句話,話裡有話,語帶雙關。

眾人正說著,就看見琥珀走進來笑道:“老太太說了,叫寶姑娘別管緊了琴姑娘,說他還小呢,讓他愛怎麼著就由他怎麼著,要什麼東西只管去要,別多心。

”剛剛湘雲的視角,是為了突出寶琴的外形;被老太太吩咐來傳話的琥珀,則是突出寶琴在老太太心裡的位置。

寶釵忙站起來答應了琥珀,又推寶琴笑道:“你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這叚福氣,你到去罷,仔細我們委屈著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寶釵站起來答應琥珀,既表示了對老太太房裡大丫鬟們的尊重,也襯托了寶釵八面玲瓏。

二人說話之間,寶玉、黛玉都進來了,寶釵還在“嘲笑”寶琴,湘雲就笑道:“寶姐姐,你這話雖是頑話,卻有人真心是這樣想呢!”琥珀笑道:“他到不是這樣人,真心惱的再無別人,就只是他。”口裡說,手指著寶玉。寶釵、湘雲笑道:“不是他!”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又指著黛玉,湘雲便不則聲。

是非人惹是非事。心直口快在某些時候是優點,但在湘雲這裡,也會撥弄是非。從這個方面來說,湘雲之所以後來經歷坎坷,跟她的這個缺點不無關係。此刻湘雲再次把矛頭指向黛玉,顯然不瞭解寶釵此時已和黛玉好得如同親姐妹一般。

寶釵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合他的妹妹一樣,他比我還更喜歡呢,那裡還惱?你信雲兒混說。他的那嘴,有什麼實據?”寶釵怕黛玉多心,馬上幫她開解。

寶玉在旁邊站著,“素習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兒”,然而並不知道近來寶釵和黛玉之間的事情,也正在擔心賈母偏疼寶琴,黛玉心中不自在。“今見湘雲如此說了,寶釵又如此答,再審度黛玉聲色,亦不似往日,竟與寶釵之語相符,便心中悶悶不解。

寶玉心想,他兩個原來不是這樣的,如今看來他倆的關係竟好像比別人更親密十倍。一時只見黛玉趕著寶琴叫妹妹,卻並不提名道姓,“直是親姊妹一般”。

這一段文字中,曹師先後通過湘雲、寶釵、寶玉三人的動作、語言和心理變化,暗示寶釵和黛玉經過第四十五回的“金蘭契互剖金蘭語”場景之後,關係親厚,遠非從前可比。

從旁觀者的視角介紹完寶琴身邊的人,曹師繼續寫寶琴。寶琴“

年輕心熱,且本性聰敏,自幼讀書識字”,在賈府中住了兩天之後,已經知曉了大概的人物關係,“又見諸姊妹都不是那輕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契,故也不肯待慢。其中又見林黛玉是個出類拔萃的,便更與他親近異常。

曹師筆下,寶琴對黛玉的親近,與黛玉跟寶琴的親近,有本質不同。寶琴是因為這些人都跟姐姐關係合契,在這個前提下,再加上林黛玉出類拔萃,所以才跟黛玉親近異常。反觀黛玉,則是純粹的“愛屋及烏”,因為敬重寶釵,所以才對寶琴特別關照。相比而言,黛玉對寶琴,是完全無條件的好。兩相比較,黛玉的真性情,更為難能可貴。

最後,曹師不忘寫一筆寶玉同學,為下一個場景做好鋪墊:“寶玉看著,只是暗暗的納罕。” 至此,第四十九回的第三個場景結束。在最近的兩個場景中,曹師為大觀園注入了新生力量,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對新加入的幾人進行直接的樣貌描寫,這是曹師在行文節奏方面的一個小變化。細心的讀者,可以有針對性地開展前後文對比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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