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天下之論到極致,是百姓的柴米油鹽、人生冷暖,而柴米油鹽、人情冷暖論到極致,是男人女人的一個情字。 ”

這話的最末一句是:男女情論到極致,乃是一個“痴”字!

世間真正的男女傳奇也都由這個“痴”字寫就,金庸小說《神鵰俠侶》裡的楊過等了小龍女16年是“痴”,世間所有的“非她不娶、非他不嫁”是痴,梁祝愛情悲劇裡,祝英臺的殉情也是“痴”。

比之這類“痴”,還有一種韻味不一樣的“痴”,只是,相比之下,這種“痴”不是成眷屬,而是終生的思念和守候,如民國時期被西方藝壇譽為“東方之筆”的張大千與同為畫家的李秋君。

張大千對李秋君的“痴”,是被深藏的“痴”,而這深藏,大約也是痴的一種。

藝術大師張大千在世俗眼裡是個濫情的主兒,他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便是他在世俗眼裡“濫情”的明證。張大千的這種濫情形象,直到2004年,他和主角李秋君都故去幾十年後,才隨著張大千一幅被拍出天價的《蒼莽幽翠圖》而問世。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蒼莽幽翠圖

也直到這幅畫被以990萬元天價拍出後,它背後的故事才浮出水面。自這以後,世人恍悟:原來,這個男子竟和瓊瑤筆下《情深深雨濛濛》裡女主角父親陸振華一樣,是個表面濫情內裡卻一直深情到“痴”的男子。

《蒼莽幽翠圖》這幅畫是張大千一生的力作也是鉅作,它全長1.5米高,3.5米長,面積達48平方尺。

當時,這幅畫被創作完成後,張大千便將它交到了好友謝稚柳手中,將畫作交給他時,他還予以了重託。張大千之所以交給他,是因為他想讓謝稚柳將這幅畫帶回上海參展並讓在上海的知己李秋君看到。

張大千認為,真正能看懂這幅作品的只有李秋君一人,畢竟,這幅畫的創作背景雖是抗戰勝利,但更多的則是表達他對她的思念之情。

也正因此,張大千在這幅畫的落款處蓋上了“秋遲”之大印。而這“秋遲”大印,乃是張大千第一次用,他一直留著這方印卻獨獨在此處用,自然也與這幅畫作真正的背後主人李秋君有關。可惜,因為種種原因,直到李秋君過世,她也終未能看見這幅畫一眼。

李秋君和張大千同歲,他和她相識與他有了一妻一妾和兩兒女後的1921年。這一年,張大千和李秋君都已22歲。

彼時的張大千已經在畫壇有了些小名氣,而李秋君這個名門千金則是當時有名的才女,她和張大千一樣,以精湛的畫藝聞名。

張大千初識李秋君便是因畫,當時,李秋君的父親、富商李茂昌買來了一幅畫。女兒李秋君仔細看了這幅畫作後道:“這是贗品,但是仿冒者畫藝了得,所以才能以假亂真。”李茂昌哪裡肯信,直到張大千承認此畫是他仿冒後,他才不由得驚歎起來。

李茂昌不是一個拘於一格之人,所以,他對自己被張大千“騙”一事並不計較,反而大方地和他做起了朋友。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不日後,非常欣賞張大千才華的李茂昌還將他請到了家裡做客。

張大千頭一次來李家時,他便被客廳一幅《荷花圖》吸引住了。他走到畫前邊看邊思索,不時地,他還湊近退遠地仔細打量。李茂昌見狀忙問:“有什麼問題嗎?”

張大千眼睛繼續盯著《荷花圖》答道:“畫界果真是天外有天啊。看此畫技法氣勢是一男子,但字體瑰麗,意境脫俗又有女風。實在讓我弄不明白。”

顯然,這幅《荷花圖》成功吸引了愛畫如命的張大千。李茂昌聽完只笑笑不語,張大千見狀道:“我若是能見得此畫之主人該多好,我定要拜他(她)為師!”

李茂昌聽完張大千的話當即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後,他滿臉得意地道:“好,此畫主人正好今天也在,我這就讓她出來。”

說話間,一個容貌清麗、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便款款走到了大廳。張大千望著眼前的女子愣了下後當即恍悟:原來這妙齡女子就是畫作的主人。愣了幾秒後,張大千便“撲騰”一聲跪倒在了李秋君跟前大聲道:“晚輩蜀人張爰見過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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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君自畫像

正是這一拜後,他和她便從此有了不解之緣。

還未及見面時,李秋君便對張大千的才華很是傾慕,如今第一次見,他便跪倒在自己的裙襬下,這怎讓她不生出特殊的情愫。

她對他的才情滿是讚譽,而他卻堅持認為她的畫作才藝遠在他之上。

人世間,最難得的是懂,而欣賞、傾慕則是一種最高級的懂。兩個互相懂的人,是世間可遇不可求的珍貴之遇見。打相遇之日起,張大千便對李秋君分外珍惜,而李秋君對張大千也格外愛惜。

這一跪後,張大千往來上海便常住李家。而期間的吃穿用度,也一律全由李秋君照顧。

行到此時,張大千與李秋君便早已超越了一般的男女關係。在日久的親密接觸中,情愫在兩人間暗生。只是,一直以來,張大千都矜持著,這自然是因著自己已婚配的不得已。

是窗戶紙,總有捅破的一天。

就在張大千在為他對李秋君的情愫糾結之時,看穿小輩間情意的李秋君二伯父李薇莊便主動對張大千道:“我家秋君,就許配給你了。”

李秋君聽了伯父此言心裡自然歡喜,可張大千心裡卻一陣糾結。

李薇莊說下這話的當晚,張大千在床上輾轉難眠,他的腦子裡、心間上全是李秋君的倩影和她與一起作畫時的情景。對於張大千而言,李秋君不僅是他愛慕的女子,還是他心中女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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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君畫作

張大千曾數次提筆想將李秋君的形象畫在畫上,可每次不管如何畫他總不滿意。這也難怪,誰能真正輕易畫出自己心中女神的神韻呢?

他張大千雖然已經有了一妻一妾,可妻子曾慶蓉是母親強塞給他的,他對她並無愛意。而二夫人黃凝素雖美貌,他與她也生了孩子、相處也算融洽,可他和她卻總差了點什麼。

以前,張大千不明白差的這點是什麼,可此刻他卻全然明白了:就是感覺。

真正對的人,她只要出現,你的世界便瞬間被點亮了。她營造的那種氛圍,能讓你時刻如在春風裡。而只要有她在,心裡想一想,整個人便也就如被注入生機一樣充滿了力量感。

張大千當然知道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可他的感覺同時也被另一種力量牽制,這種力量叫愧疚。因為人性裡本能的貪戀,張大千一直未告訴李秋君自己已有妻室的真相,但他知道:紙包不住火,她遲早會知道。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想了一整晚後,張大千決定將真相告訴李秋君。坦白時,張大千心裡忐忑極了,他生怕她因此而怪罪他或者從此再也不理他。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秋君聽完張大千的坦白後卻並沒有怪罪他只是從此後堅持與她兄妹相稱。她叫他八哥,她喚她三妹。

但感情從來不是說收回就能收回,這個工筆畫、仕女圖畫得一點不遜色張大千的女子也是如此。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有想不通透的時候,她不明白明明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為何卻偏偏不能在一起呢。

李秋君的不甘心終於在一次看張大千給家人寫家書時爆發了,她看了看家書又想了想突然試探性地道:“如果他能再收一個大小姐為妾,該是福分無邊了”。

張大千是個敏感的人,聽到心愛之人這句看起來沒頭沒腦實際卻是明顯試探的話後,他一聲不吭地獨自回了畫室。

回到畫室後,張大千便一動不動地端坐在了畫室。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是想靜下來,他的腦子越是被各種如潮的思緒衝擊。

張大千就這樣從日中坐到了日落,又從日落坐到了天黑。

夜幕徹底蓋住大地後,張大千在黑暗裡閉上了眼。可即便閉上雙眼端坐著,他腦子裡的思緒也依舊關不住。

從張大千當時的種種來看,對他而言,李秋君的試探在他看來是給他出了一道極大的難題。如果他足夠自私,他完全可以就此娶她做妾。可因為心底對她的在乎,他自私不起來。在他心底,她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即便自己沒有婚嫁,他也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若他未曾婚配,那自己娶名門才女的她為妻頂多算是委屈她,可若自己在已有一妻一室的情況下納她為妾,那可就不僅是委屈而是糟踐了。

張大千深知這一層,所以,他才會在李秋君發出試探後如此糾結。

天快亮時,張大千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隱隱看到自己和李秋君的身影。待他看清後,他整個人突然地清醒了,因為她看到了李秋君臉上滿臉的淚痕。那一刻,急速睜開眼後的張大千痛苦莫名。

清晨,李秋君給張大千端茶時,張大千突然直接就此跪倒在了她面前,他幾乎帶著哭腔道:“三妹,拋開男女情事不談,我一生最近的紅顏知己,除你之外再無一人。但是,我若納你為妾,將使一代才女受辱,而我也必遭天譴……”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也是在這一跪之後,張大千和李秋君男女情的可能性便徹底斷了。此後,李秋君和張大千各自默契地長期保持著三米開外五米之內的距離。

喜歡便會放肆,而愛卻能讓人剋制。“真正深入骨子裡的愛,容不得半分褻瀆。因為愛你,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包括你。”這,大抵如張大千對李秋君。

對於互相愛慕的男女而言,要維持男女情不難,要維持一直在男女情之外卻最難。尤其,張大千和李秋君之間的關係還千絲萬縷地剪不斷。

其實,這一切要做到也容易,只要身為女人的李秋君把持住就行了。

在往後漫長的幾十年歲月裡,他和她依舊經常切磋畫藝,她也依舊照顧他的生活,可他們的關係卻一直未有進一步的發展,一直停留在了朋友之上,戀人以下。

或許也正是因為始終“未得到”的緣故,李秋君在張大千的心裡一直是任何人無可比擬的重要。

在婚戀上,沒能和李秋君攜手的張大千一直是見一個喜歡一個,他還在之後接連納了兩房妾室,可他對她們的喜歡程度卻似乎一直是不多不少剛剛好的狀態。也難怪,這些女子在身份等等上,都是戲子等一類的存在,她們雖然都年輕貌美,卻無一人與他相當且真正懂他。

越是如此,張大千對李秋君的珍惜便越甚。

任何時候,張大千心裡都始終裝著李秋君,就連抗戰爆發時,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先去顧好楊宛君在內的妻妾們,反而是先擔憂起了遠在上海的李秋君。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張大千、李秋君等合影

張愛玲曾在刻畫人性時一針見血地說:“眼前得到的,永遠不如夠不著的,朝夕相處的愛人永遠比不上‘遠走的愛人’”。對於張大千而言,似乎也是如此。這是人性的必然,也是李秋君一直隱忍剋制的結果。

王爾德說:“人生有兩種悲劇,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這兩種悲劇在張大千身上被完整演繹了,原配曾慶蓉一直未得寵愛,妾室黃凝素雖為他生育了8個子女,可最終也被他冷處理以至於以離婚收場,而另兩個妾室,即楊宛如和徐雯波也都只得寵了一段時間。至於情人,就更加了。

唯一至始至終都被張大千珍視的,只有李秋君,也只有李秋君能真正完全介入他的生活。

張大千遠赴敦煌寫生,是李秋君的建議和鼓勵。張大千雲遊四方時,乾脆由李秋君代選門徒,徒弟們也敬李秋君為"師孃"。

張大千還曾坦言:除了畫作,其他的一切事情,李秋君均可代勞。為了不使終生未嫁的李秋君感到孤獨,張大千甚至還將自己的兩個女兒過繼給了李秋君。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無論身在何方,張大千最為惦念的永遠是李秋君。張大千四處遊歷的幾十年裡,竟從未與李秋君斷過聯繫。無論走到哪兒,他總是千方百計和她通信或以其他方式聯絡。

正是通過信箋的方式,張大千才得以不斷地表達著自己對三妹的關心和愛憐。

一次,李秋君生病時,張大千還曾寫信道:“三妹,聽說你最近纏綿病榻,我心如刀割。人生最大憾事為生不能同衾,而死不能同穴。你我雖合寫了墓誌銘,但究竟死後能否同穴,實在令我心憂。”

從這封信可知,張大千雖有一妻三妾六個情人,可他唯一想與之合葬的終只有李秋君一人。張大千一直寄希望於:生不能廝守,死後共眠。

在這封慰問李秋君病況的信裡,張大千還這樣吐露衷腸道:“蜀山秦樹一生曾蒙無數紅顏厚愛,然與三妹相比,六宮粉黛無不黯然失色。八哥今日猶記初逢時你一副可愛嬌憨模樣,銘心刻骨,似在昨日……恨海峽相隔,正是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塵蠟苔痕夢裡情啊。”

這樣的話,張大千一生只同李秋君道過。

兩人之間這種永不割斷的書信往來,一直到1949年張大千從東南亞到南美旅居時,才被迫中斷。

但即便斷了書信聯繫,張大千也始終不忘以他特有的方式和李秋君“在一起”。每到一個國家或地區,他都會收集一點那裡的泥土然後裝在信封裡,寫上"三妹親展"。到張大千去世時,他已經有了十幾個從來沒有被打開的信封。

可嘆,命運弄人,張大千與李秋君自1949年分別以來,竟再未見上一面。

1973年,已經寫下眾多寄給“三妹”信箋的張大千前往香港辦畫展。畫展中,當他聽到心愛之人李秋君過世的消息時,他竟撲騰一聲朝著李秋君居住的大致方向跪了一下。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張大千與李秋君等合影截圖

這一跪,是張大千第三次對李秋君下跪。這一跪,也是他人生最長的一跪。這一年,他和李秋君都已74歲。

得知李秋君先自己而去的噩耗後,張大千竟幾天幾夜不能進食。也是自那以後,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此後他的身邊弟子聽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三妹一個人啊……"

張大千的三妹,終究是一個人了,死後,他和她終究沒能如他所想那般與之“死同穴”。

1983年,李秋君過世整整十年後,張大千因病辭世。死後,他被葬在了梅丘之下,做了“梅花樹下魂”。梅花,曾是李秋君與張大千合作的第一幅畫,也是他和她一生之最愛。

張大千:一生一妻三妾六情人,臨終卻只想與身為紅顏知己的她合葬

張大千梅花圖

如此說來,張大千未能與李秋君合葬,而得以葬在梅丘下,也算是老天對他們的另一種成全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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