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或由一位從美國返回哈爾濱的22歲留學生引發的新冠肺炎本土連鎖傳播,讓哈爾濱剛松下的防疫形勢又緊繃起來。

黑龍江省衛健委通報,4月9日,哈爾濱新增本土確診病例1例、無症狀感染者3例,打破黑龍江省連續29天無本土新增確診病例紀錄。

據哈爾濱疾控中心與公安偵查機關聯手調查,這一波本土病例傳染源頭可能是一名從美國返回哈爾濱的人員韓某。此後韓某所汙染的環境可能導致病毒傳染給同一棟樓裡的鄰居曹某。之後,曹某傳染給男友李某及自己的母親王某苓和母親的男友郭某明。郭某明與王某苓同陳某一家聚餐,87歲的陳某及兩個兒子被傳染確診。陳某因患有腦卒中在哈爾濱市二院和哈醫大一院治病兩次住院期間,多名同在一個病區的患者、陪護家屬及醫護人員被傳染確診。

根據黑龍江省衛健委最新疫情通報,4月19日0~24時, 哈爾濱本土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又增3例,韓某傳染鏈條上增至57人。4月17日,黑龍江省紀委監委下發通報,對哈爾濱市近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不力的18名黨員幹部和公職人員追責問責。其中涉及三家醫院,哈爾濱市第二醫院、哈爾濱市胸科醫院、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共計13人被給予處分。

近日,紅星新聞記者趕赴哈爾濱,直擊哈爾濱“1傳57人”背後面臨的防疫挑戰。一位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急診處的工作人員表示,現在看急診時也需要做CT 、核酸檢測,血常規等,進行新冠排查。

而該院一名正在被隔離的醫生稱,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有一個化驗員,由於化驗患者的血,所以也給他做了檢查,查出來IgG抗體陽性。但這個化驗員之前並沒有任何症狀,新冠病毒核酸檢測是陰性的,不知道為何他體內會有通常感染病毒後兩週才會有的IgG抗體。

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哈醫大一院

“1傳57人”的源起

鄰居目擊韓某凌晨疑似被帶走再次檢測

小區業主希望公佈其隔離期滿後活動軌跡

因其此前公告中一句“共同生活居住在此”,加之有媒體以“男子從美歸國後和女鄰居居住,致17人感染456人觀察”為題進行報道,引發網絡上各種描述韓某與曹某關係的傳言,韓某的身份和行動軌跡也頗受社會各界關注。

韓某的家位於哈爾濱市道里區的一處名為富力江灣新城的小區。此處為該市著名的高檔小區,目前的二手房均價超過22000元/平方米。根據官方通報,韓某於3月19日從美國返回哈爾濱,並於當晚通過“手拉手”方式轉運至家中,按當時政策規定執行了居家隔離觀察。其間其核酸檢測、抗體檢測IgM、IgG均為陰性,遂解除居家隔離。

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正前方這棟樓為疑似韓某住所所在樓房

然而,4月9日,同在哈爾濱的郭某明發病確診新冠肺炎,而後通過流行病學調查和大數據比對溯源分析發現,郭某明的密切接觸者、確診病例的曹某居住在富麗江灣小區,與韓某住同一棟樓、同一單元,兩人是樓上樓下鄰居。

4月10日和11日,相關機構再次對韓某進行了兩次抗體檢測後發現,其IgG均為陽性,為新冠肺炎既往感染者。經現場模擬調查分析,韓某與曹某共同生活在一個可能汙染的環境,具備傳染條件。

近日,紅星新聞記者在哈爾濱富力江灣新城看到,該小區人行入口及地下車庫入口均有保安把守,人員進出很嚴格,需憑出入證或小區門禁卡方能進入。

一位富力江灣新城的業主告訴紅星新聞記者,自己於4月9日的凌晨2點多到家停車時, 正好看到韓某住所那棟地下車庫入口處有一個車過來,下來幾個穿著防護服的人員。

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4月9日凌晨,哈爾濱富力江灣新城地下車庫,疑似相關工作人員接韓某去做檢測。

據他推測,那些工作人員當天應是帶著韓某去做檢查,“然後4月10號的時候(哈爾濱新增本土確診病例1例、無症狀感染者3例)才報出來。”

那位業主介紹,事發後,無論是富力江灣各個樓的業主群,還是小區的總群,業主們都討論過此事,但基本上沒人說跟韓某認識。但曹某非常積極配合調查,他們家裡都是非常積極配合調查。該業主坦言,自己更關注韓某隔離期滿後的活動軌跡。“隔離期滿之後,至少她如果是隱性的病毒攜帶者,她去過哪,其實是我們非常關心的。”

直擊“1傳57”背後的醫院:

發生院內感染後

兩家醫院部分醫護人員已被隔離

據黑龍江衛健委公佈的流行病學調查,曹某感染新冠病毒後,又傳染給男友李某及自己的母親王某苓和母親的男友郭某明。郭某明與王某苓同陳某一家聚餐,87歲的陳某及兩個兒子被傳染確診。

87歲男子陳某成為了這場疫情中的一名超級傳播者。

據官方通報,陳某在3月29日的聚餐中接觸有無症狀感染者和確診病例,4月2日因腦卒中在哈爾濱市第二醫院就醫,並於4月3~5日在哈爾濱市二院住院,後逐漸引發同病區病友、陪護人員和醫護人員感染。

陳某4月6日因發熱轉診到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就醫,卻並未直接轉入到發熱門診隔離病房,而是轉送至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呼吸內科就診,住院兩天後才在發熱門診隔離,致使院內交叉感染。甚至遼寧撫順的一名女子,在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看望陪護完父親,返回老家後,也被確診感染新冠肺炎。

4月18~19日,紅星新聞記者先後探訪了上述兩家醫院。哈爾濱市二院與市疾控中心僅一牆之隔,該院目前已停止門診、急診,並關閉病房。

紅星新聞記者記者現場看到,住院部整棟樓外被擋板圍住,可見有工作人員在裡面清理物品,進行消殺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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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濱市第二醫院住院部外被圍擋封閉

哈醫大附屬第一醫院則關閉了正門, 側門入口處有身穿隔離服的工作人員把守,對進入者測量體溫。記者通過該院對外熱線瞭解到,目前醫院只保留了急診和部分門診。

據央視報道,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已封閉了個別樓層,並進行了完全消毒處理。哈爾濱市第二醫院已把發生院感的整棟大樓清空,並在全面消殺後封閉處理。同時,對於相關醫務人員進行了全方位體檢和核酸檢測。

一位哈爾濱二院工作人員介紹,目前醫院部分科室,如消化科、老幹部科、職業病科等的醫護人員已被隔離。另有哈醫大一院醫生證實,該院部分醫護人員也處於隔離之中。

此前醫院規定陪護人員都需檢測

醫生:有化驗員曾給患者查血後查出IgG抗體陽性

對於為何會發生院內感染,一名哈爾濱二院醫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自己獲得的信息並不比外界報道的多,“我們根本也沒有接到具體的通知,很多情況我都是通過外人嘴裡才知道的。”

他表示,病毒感染的途徑非常多,有些目前根本不清楚。“就像韓某、曹某這樣,樓上樓下,但看現在所有的媒體報道,也並不清楚他們究竟是怎麼傳染的。”這位哈爾濱二院醫生表示,對於入院病人,按理說應該都有新冠排查,“不檢測不可能給你辦理住院。”

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哈爾濱市第二醫院

一位哈醫大一院醫生對紅星新聞記者說,之前醫院對於新冠病毒的防護其實很嚴格,但不知道究竟為何還是造成了院內感染。

“我們住院病人分A、B、C三個區,C是急診入院的發熱的病人,而每個病人我們都是做嚴格檢查,對於發熱病人想要入院,呼吸科的醫生必須會診。A區安全了才能進入B區,每個患者一個房間,連所有的陪護人員都要做CT和血常規。”

這位醫生表示,87歲的陳某入院,從急診轉到呼吸內科入院程序上是沒有問題。“我估計有可能這個人(新冠排查)表現不典型。或者因為核酸的檢驗也不是百分之百,會有假陽性或假陰性,而醫生的診斷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準確)。”

這位醫生還介紹,哈醫大一醫院裡有一個化驗員,由於化驗患者的血,所以也給他做了檢查,查出來IgG抗體陽性。但這個化驗員之前並沒有任何症狀,新冠病毒核酸檢測是陰性的,也不知道為何他體內會有通常感染病毒後兩週才會有的IgG抗體。

“因為這(新冠病毒)是新生事物,大家的診斷經驗也不是很足。按照醫學上推論,他(化驗員)不應該有傳染性,但是他也被隔離了。在他隔離前曾和我離著挺遠說過幾句話,而且都帶著口罩,就這樣我也被隔離了,現在就這麼嚴格。”這位醫生補充道。

在發生院內感染後,4月15日,哈醫大一院出臺了《疫情期間患者就診須知》,其中規定:

門診、急診用測溫、掃碼、戴口罩進行預檢分診。預檢分診發現可疑病例,將由專人陪同,按固定通道,指定路線前往發熱門診就醫,疫情期間CT、血常規等需要重新檢查,必要時進行核酸和血清抗體檢測。對於入院患者與陪護人員,必須確保體溫、接觸史、肺CT、新冠肺炎抗體及核酸檢測正常,方可入院。

上述哈醫大一醫院醫生表示,“不是現在緊急消毒,以前也經常消毒,現在我們只要醫務人員有一點點可疑的,都送到賓館去隔離了。”

一位哈醫大急診處的工作人員表示,現在看急診時也需要做CT 、核酸檢測,血常規等,進行新冠排查。“急診現在很嚴。”

對於醫院內為何出現交叉感染,黑龍江省衛健委二級巡視員謝雲龍日前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表示主要有幾方面原因:部分醫院的個別醫務人員防控工作不到位。對於病房內相關流動人員管控不徹底。醫院內部傳染病防控流程和規章制度落實不到位。個別醫院的領導對疫情防控工作的重視程度不到位。

一位曾在武漢抗擊疫情的院感醫生表示,即使病人通過新冠排查入院,醫護人員也不能麻痺大意,不要以為他們就是安全的,不要放鬆警惕。醫護人員應該嚴格按照國家衛健委下發的《進一步加強疫情期間醫療機構感染防控工作》中要求,加強三級預檢分診,做好患者的分流和風險管理,嚴格落實防護措施,並在標準預防的基礎上,根據診療操作風險的高低進行額外防護。

嚴格落實醫院出入管理制度,普通病區的門禁管理和病房陪護制度,對需要陪護的病人嚴格落實一患一陪護,同時,加強進入醫療機構所有人員,特別是病人及家屬的相關知識宣教,比如正確佩戴口罩,手衛生,主動報告發熱及呼吸道症狀等等。

細化重點人群的診療流程和應急預案,比如孕婦,心腦血管疾病患者等制定相關預案。做好醫院日常感染防控工作的督導和人員培訓,抓好環節,把基礎感控措施做好等等,不到疫情結束,這項工作的弦時刻繃緊,不能鬆懈。

哈爾濱再啟嚴格防疫措施

曾光教授認為無封城必要

根據黑龍江日報報道,4月15日,黑龍江省委副書記、省長、省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指揮部指揮長王文濤主持召開會議,落實省委常委會部署要求,就哈爾濱市防控工作不力,出現聚集性病例反彈,約談哈爾濱市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工作指揮部主要負責人,嚴肅指出存在的問題,提出嚴厲批評。

哈爾濱1傳57背後:涉事醫院醫生稱有化驗員IgG抗體陽性

王文濤指出,哈爾濱要堅決堵住小區、村屯管控漏洞,切實管住小區門、村屯門,增強市民“少出門、不聚集、戴口罩、勤洗手”的常態化防控意識,糾正小區、村屯管理形同虛設問題,特別要管住聚集聚餐等行為。

此後,哈爾濱部分小區重啟封閉式管理。紅星新聞記者在哈爾濱看到,各城區不少街路已經被拆除的封閉圍擋又開始重新搭建,路面上的行人,車輛明顯減少。進入車站,商場,飯館,藥店等室內公共場所,“掃碼+測溫”更加嚴格,甚至搭乘出租車,都需要掃描健康碼方可乘坐。

此外,哈爾濱市鼓勵更多人自費做核酸檢測,篩檢無症狀感染者,並計劃從4月20日開始,對高三複課的教職工、學生及家庭成員分期分批進行、核酸和血清抗體檢測。

4月17日晚,黑龍江省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官方微博發佈《急尋4月2日至4月9日曾與確診病例有過交集人員的通告》(以下簡稱《通告》)。《通告》稱,一病例曾於哈爾濱市第二醫院腦卒中科與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呼吸內科住院,並於4月10日確診新冠肺炎。目前已經找到大部分密切接觸者,但還有少部分沒有聯繫到。

該《通告》公佈了相關軌跡,希望有交集的人員與主動與當地疾控機構聯繫,進行免費核酸和血清學抗體檢測,根據檢測結果,按相關防控措施執行。

鑑於病毒在這個傳播鏈條中的擴散速度,哈爾濱有無必要封城?對此,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中國疾控中心流行病學首席科學家曾光教授接受《健康時報》採訪時表示,“我不認為哈爾濱市現在需要封城。”曾光表示,武漢市當時封城,因為那時是春運的開始,全國面臨人口大流動。而且那時武漢市感染人數到底是多少也不清楚。不要輕易談封城,封城是不得已之舉、無奈之舉,現在則有很多措施可以做。相信是可以控制的,現在信息完全是公開的。

曾光還表示,現在哈爾濱的疫情還是小規模的,而且已經發現苗頭了,迅速控制住是大概率事件,決不能任由疫情肆無忌憚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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