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提示：本文約3100字，配圖14幅，原創不易，感謝您的耐心閱讀。）
在中國俗語裡有“扣屎盆子”的說法，形容給人妄加罪名，施以汙衊、羞辱。我們不知道來自太平洋彼岸的美國人是不是知道或者懂得這個中國俗語的意思，但在越南戰爭期間，美國大兵們還真的往對手的頭上扣了一把屎盆子。1965年11月4日，北越某地遭遇美軍“新型炸彈”的襲擊，這種炸彈具有與常規炸彈相似的彈首和彈尾，但中間的主體卻是一個外形不規則的白色物體，材質似乎是搪瓷製品，而且落地後不會爆炸，只會碎裂，似乎沒啥殺傷效果。但是，如果越南人弄清了那個炸彈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很可能怒不可遏，因為那個白色物體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西方版“屎盆子”——沖水馬桶！美軍為何要把馬桶當作炸彈丟下去呢？這還要從此舉的實施者美國海軍第25攻擊機中隊（VA-25）說起。
艦隊之拳
VA-25中隊是美國海軍一支老資格的艦載機部隊，其前身是在1943年1月1日組建於諾福克海軍航空站的VT-17魚雷機中隊，裝備機型是格魯曼TBF“復仇者”魚雷機。1943年9月10日，VT-17配屬於埃塞克斯級航母“邦克山”號，開赴太平洋戰場參戰。1943年11月11日，VT-17執行了首次實戰任務，對拉包爾的日軍基地實施了打擊行動。在1944年間，VT-17又參與了對卡維恩、誇賈林、埃尼威托克、特魯克和提尼安的一系列空襲行動。從1945年2月開始，VT-17投入針對小笠原群島、琉球群島和日本本土的航空作戰，在硫磺島戰役和沖繩戰役中提供空中火力支援，在瀨戶內海、九州外海、沖繩海域以及中國東海擊沉擊傷了大量日軍艦船。VT-17在二戰時期最著名的作戰行動當屬1945年4月7日阻擊日軍“天號作戰”，擊沉超級戰列艦“大和”號的戰鬥，確認命中“大和”號數枚魚雷，並擊沉1艘日軍驅逐艦。由於表現突出，VT-17贏得了“艦隊之拳”的綽號。
■1943年底，VT-17中隊的TBF魚雷機準備從“邦克山”號航母上起飛。
二戰結束後，VT-17於1946年換裝SB2C“地獄俯衝者”轟炸機，先後更改番號為VA-6B和VA-65。從1947年9月開始，該中隊列裝A-1“天襲者”攻擊機，這種由道格拉斯公司於二戰末期研發的螺旋槳攻擊機因為堅固可靠、載荷強大、續航力長，非常適合執行對地攻擊任務，服役長達40多年，是美國海空軍在進入噴氣機時代後僅有的活塞螺旋槳主戰機型，而VA-65/25裝備A-1的時間長達21年！在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後，VA-65搭乘“拳師”號航空母艦開赴朝鮮，參與了仁川登陸作戰、空襲平壤、轟炸鴨綠江水壩等行動，同時執行了大量對地支援任務。1955年2月，VA-65隨“埃塞克斯”號航母悍然入侵臺灣海峽，掩護盤踞大陳島的國民黨軍撤往臺灣。1959年7月，VA-65改為VA-25。
■1951年，VA-65中隊的飛行員們在“菲律賓海”號航母的甲板上合影，他們身後就是一架A-1攻擊機。
1961年3月，VA-25配屬於“中途島”號航母前往中國南海，實施對越軍事幹涉行動，由此捲入越南戰爭的漩渦。從1965年4月到1968年4月，VA-25先後三次被部署到越南戰場，廣泛參與了對北越及越共武裝的空中打擊行動，執行作戰任務超過3000次，累計投彈高達1000萬磅（約合4535噸）！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65年6月20日，VA-25的4架A-1在北越上空執行任務時遭遇2架越南空軍米格-17戰鬥機的攔截，在隨後的空戰中2架A-1合力用機炮擊落了1架米格-17，創造了螺旋槳飛機擊落噴氣機的罕見記錄。在1968年1月，VA-25還為被困在溪山基地的海軍陸戰隊提供火力支援。1968年10月，VA-25作為美國海軍最後一個螺旋槳攻擊機中隊，終於換裝了A-7“海盜”噴氣式攻擊機，之後再度出征越南，又留下了33天出動1650架次，單人平均飛行時數92小時的記錄。
■1966-67年間，VA-25的A-1攻擊機在“珊瑚海”號航母的甲板上待命起飛，背後可見F-4戰鬥機和A-4攻擊機。
馬桶炸彈
從1965年4月起，VA-25作為“中途島”號航空母艦的艦載機部隊之一，開始在越南沿海進行戰鬥部署，參與對北越目標的持續轟炸行動，即著名的“滾雷”作戰，美國方面希望通過大規模空襲打擊北越的基礎設施，削弱其戰爭能力，阻止北越向南越的武裝滲透以及為越共遊擊隊提供支持。從1965年3月到同年12月，美國海空軍及南越空軍出動飛機54000架次，投彈約40000噸，損失飛機170架。那段時間也是VA-25歷史上戰鬥任務最密集、出擊頻率最高的時期，到1965年10月，該中隊向北越目標投擲的各類彈藥的總量即將達到600萬磅，中隊飛行員們計劃以某種特殊方式來紀念這一歷史記錄的達成！
■1965年間，一架VA-25的A-1攻擊機在返航後放下尾鉤準備著艦。
關於紀念方式，向來喜歡搞怪的美國大兵們開了個大腦洞。當時，艦上某座廁所的沖水馬桶出現問題無法使用而被更換。按照正常處理流程，舊馬桶直接拋到海里丟棄即可，但VA-25的飛行員們認為，與其沉海不如將馬桶扔到越南人頭上更痛快。不論東西方文化有多大差異，與排洩糞便有關的馬桶都會給人帶來不適的心理感應，估計美國人也想借此噁心一下對手。於是，這個廢舊馬桶就被VA-25私下截留了，準備作為一項特殊載荷投擲到越南的土地上。
■掛載到A-1外側掛架上的“馬桶炸彈”。
■與500磅和250磅航空炸彈並排掛載的“馬桶炸彈”。
接下來就要解決如何攜帶馬桶升空的問題。雖然這個馬桶比普通航空炸彈小，但畢竟不能塞進座艙，讓飛行員手動投擲，最好的選擇是將馬桶像炸彈一樣掛載在武器掛架上。A-1攻擊機的一大特點就是掛點特別多，在機腹和主翼內側有3個大型掛架，可以掛載副油箱和重磅炸彈，兩側主翼外段各有6個小型掛架，可以掛載輕型炸彈，總共15個掛點，所以給馬桶騰個地方輕而易舉。為了能讓馬桶直接掛上掛架，中隊軍械班實施了一番改造，在馬桶外側套上一個特製的金屬框架，並以螺栓固定，框架上部安裝了掛架連接裝置，此外還在框架前後安裝了假引信和假彈翼。馬桶本身也做了一番裝飾，在側面畫上中隊隊徽，寫上表示“優異服役”的大寫字母E。
■“馬桶炸彈”的近距離特寫，可見前後加裝了假引信和假彈翼，側面繪有中隊隊徽。
一架戰術編號NE/572的A-1H被選定為“馬桶炸彈”的載機，由中隊長克拉倫斯·斯托達德少校親自駕駛，而僚機由中隊唯一裝有飛行攝影裝置的NE/577號機擔任，以便將投彈過程拍攝下來，留作紀念。這次特別的轟炸行動被安排在11月4日的一次出擊中，飛行員們私下賦予其“紙老虎II”的代號，“馬桶炸彈”被掛在572號機右翼最外側的掛架上，其餘掛架則掛載250磅和500磅炸彈。不過，整個行動都是VA-25中隊暗自策劃的，航母航空聯隊的上級指揮官對此並不知情。為了避免高級軍官們的干預，在甲板上進行“掛彈”作業時，飛行員們還和地勤人員串通起來，排成人牆，防止被飛行指揮官發現他們的鬼把戲。儘管如此，在飛機升空後，眼尖的管制員還是察覺了異樣，航空指揮塔隨後發出一條信息：“572號機，你右翼下是什麼鬼？”然而，飛機已經上天，沒有必要召回，於是VA-25的這次特殊的紀念轟炸順利完成，那枚特製的“馬桶炸彈”也被投擲到北越境內。
■斯托達德少校駕駛572號A-1準備起飛。
■572號A-1啟動引擎等待起飛信號，右翼下的“馬桶炸彈”非常醒目。
1965年11月的“馬桶轟炸”成為VA-25隊史上極富喜劇色彩的一段逸聞，但故事主角的結局卻是悲劇。1966年10月，中隊長斯托達德在駕駛572號機執行任務時遭北越地空導彈擊落，被列為失蹤人員，1973年確認陣亡。
■掛載“馬桶炸彈”的VA-25中隊572號A-1H攻擊機側視圖。
■根據“馬桶炸彈”的軼事繪製的“馬桶轟炸”漫畫。
結語
越南戰爭結束後，VA-25繼續作為主力艦載機部隊在一線服役，於1984年開始換裝新型的F/A-18“大黃蜂”戰鬥機，中隊番號也改為VFA-25。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VA-25部署在多艘航空母艦上，主要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海域巡弋，而美國海軍在上述地區發動的軍事行動中總少不了VFA-25的“大黃蜂”，比如兩伊戰爭、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以及阿富汗戰爭等。從2019年開始，VFA-25被配屬於“亞伯拉罕·林肯”號核動力航母，裝備機型也已升級為最新的F/A-18E“超級大黃蜂”。值得一提的是，VFA-25的“鐵拳”隊徽出現在湯姆·克魯斯主演的著名影片《壯志凌雲》中，不過這是一個明顯的BUG，因為該中隊從未裝備過F-14“雄貓”戰鬥機。
■2014年9月，VFA-25中隊的1架F/A-18E“超級大黃蜂”戰鬥機準備從“尼米茲”號航母上彈射起飛，注意垂直尾翼上的“閃電鐵拳”圖案，左上角為中隊隊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