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一首家族之歌,用苦与快乐的音色

今天分享一部让小编进电影院刷了三遍的电影。这部电影的名字叫《Sing street》(中译名《初恋这首情歌》)。

打眼一瞧,它确实在讲述青春时期那些美好的初恋和鲜活的梦想。“唱通街”,片中的乐队名,在粤语里是大肆宣扬的意思,特别符合我对男主康纳和他的野鸡乐队的第一印象:中二少年。尤其是乐队的第一首作品——酷炫狂霸拽的The Riddle of the Model,那火树银花的用词,那霹雳混搭的曲风,当康纳把磁带递给喜欢的姑娘蕾菲娜时,那喜形于色却又心口不一的模样,恨不得“唱通街”让全都柏林都知道。


唱一首家族之歌,用苦与快乐的音色

非常“辣眼睛”的乐队造型。说实话,直到这时,我都觉得自己在看一部美国范儿的热血励志歌舞片。毕竟我这个年纪,对恰恰介于“刚刚过去”和“很久以前”的青春,有一种十足的不愿深交的尴尬感,而电影前半段确实有戏剧性的剧情和好听的音乐,于是让我觉得,就这么轻松吃爆米花也不错呗。谁知,我还是低估了青春这颗炮弹的威力。炸开初恋和梦想的甜美外壳后,是“家”这个概念直击人心的余波。

故事,是从一场家庭会议开始的。暮气沉沉的城市,庸庸碌碌的众生,账面赤字入不敷出,无休止地争吵与互相指责。躲在房间里玩吉他的康纳被召唤到楼下,和父母兄姐一起围坐在餐桌旁,被迫接受了转学(以节省教育开支)的决定。

唱一首家族之歌,用苦与快乐的音色

康纳摔上门试图隔绝父母的争吵声、把两人对吼的激烈言辞编进歌里胡乱弹唱的场景,仿佛撬开了我密封的记忆罐。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窝在房间里隔着门听父母吵架的经历。我依稀记得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曾蒙着被子默默流泪,长大一些后,会冲到他们中间要他们停下。索性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父母也早已变成了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一起爬山自驾,日常拌嘴打趣,大多时间是站在统一战线上,对我的婚姻和未来絮絮叨叨。

但是偶尔回想起来,一个独生的小孩,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和家就是我的天。可是天好像要裂开了,却连个能说说的人都没有,毕竟这对我而言尚且属于“家丑不可外扬”的范畴。看到电影里的兄姐弟三人,伴着门外无休止的争吵声,播放音乐、跳舞欢笑,以同胞的纽带互相安抚、互做保护,我真的很羡慕,很嫉妒。当年那个尚存稚气的我,是怎样自己一个人慢慢接受和消解的呢?

父母评价我是个不够“亲”的人。

其实,我们的日常生活很融洽,拥抱、撒娇、家长里短、斗智斗勇,再平常不过的三口之家。但当遇到需要讨论做出决定和需要说服解决问题的场合时,我会变得非常冷漠且强硬。我想,我是缺乏信任感和安全感的,不相信能够慢声细语地平静探讨,害怕一切化解分歧的愿望都会以对立收场。在家以外的地方,我也不喜欢主动与他人建立感情,更不适应积极热情的言行,可能就是从心底里在害怕,这些费心经营维护的情谊,总有一天会被争吵毁掉。所以也许,我并没能慢慢接受和消解掉那种天要裂开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成了我不能忽视的一部分。

家,始终是绕不过去的地方,它的一点一滴都会潜移默化地融入一个人的生活、性格、血肉、乃至心灵,伴随着他跨越时光,无法舍弃,也难以更改。

印象很深刻的片段,是兄弟俩坐在家里的楼梯上,看着妈妈的背影聊天。

“她每天着急回家,只为了抓住最后一抹余晖,这是她拥有的一切了。”哥哥布兰登

说这话的时候,妈妈正以一种近乎别扭的度假姿态,反手撑着台阶,戴着墨镜,啜着小酒,翻着报纸,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这一幕太奇特,我却好像不懂。这是一个人,已经听天由命的人,却仍有一点不甘心的人,在短暂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尽全力摆脱和忘却家庭、丈夫、孩子、债务组成的日常,用阳光晒晒那已经潮湿生霉的梦想,不愿它就这么死掉。

杀死梦想的,是生活,是互相爱着的人。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让人开心,也可以让人伤心。蕾菲娜说这就是happy-sad,我称之为“苦与快乐”。男女之间的爱情,是多巴胺、肾上腺素以及其他种种或化学或魔法组成的玩意儿,是更纯粹、更强烈、更随心所欲的happy-sad。然而家族至亲的爱,却永生交织着血缘、责任、义务、伦理,它们有时候毫无保留地披荆斩棘,细心呵护中间的人不为外界伤害;但有时候,它们却变成了刺,变成了牵绊住前进脚步的藤蔓,变成了痛苦的始作俑者。

蕾菲娜感叹,父母的爱,真是奇怪。这种happy-sad,却是欲说还休。

以爱为名很痛,但我不会停止去爱。哥哥布兰登,是康纳最亲近的家人。懂音乐,有哲理,不仅仅是康纳的大哥,更是他梦想道路的引领者。如此可以想象当年大学时期的他,短跑健将,意气风发,玩得一手好吉他,吸引无数妹子的目光。可是如今,布兰登却是一个蓬头散发家里蹲的辍学毒友,调侃父母,戏弄弟妹,怼天怼地,玩世不恭。


唱一首家族之歌,用苦与快乐的音色

听起来是不是个无可救药啃老混世的小混蛋?其实,从布兰登对父母的了解以及对弟弟的支持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是个很爱很爱这个家的人。某个深夜,父母再次爆发争吵,布兰登仅仅是隔着门听到模糊难辨的对吼,就能捕捉到母亲外遇的蛛丝马迹,他简直是个内心敏感、情绪细腻的人。但,这样一个尚未脱离青春范畴的年轻人,却善于用嬉笑和不正经来对抗父母的权威,善于用藐视一切的态度掩饰真正的想法,娴熟得如同一个跌打滚爬几十年的老油条。大概就是这份至亲之爱,却释放出了不小的痛,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太多太多次,以至于让他觉得只好不在乎,不在乎的话伤痛就能轻一些,还不行那就麻醉自己,主动辍学,沉迷大麻,放弃音乐,甚至想无视这份沉重的爱。

然而这欲说还休的happy-sad哪是说扔就能轻松扔掉的。纵然父母每次争吵时,自己都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插科打语听歌睡觉,但当真的知道他们婚姻破裂无可挽回的那一刻,强装镇定的

布兰登其实早就乱了阵脚。而面前这个一心只想着自己演出的亲爱弟弟,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按理说,父母兄弟姐妹,应该是我们最亲爱的人,是我们自以为最了解的人。但恰恰很多时候,这自以为的最了解成为了最大的误解。就好像阅读理解题里遇到的故事,妈妈每次吃鱼都夹走鱼头,儿子就认为妈妈爱吃鱼头,直到多年后娶妻生子,才意识到妈妈是为了把鱼肉留给孩子吃。同理,康纳大概是真心以为,自己的大哥就是这样一个骨子里叛逆没出息的宅男,日子得过且过才是常态。而此时的布兰登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他波动的情绪实在难以理喻,康纳的脑子却回不过弯,下意识地诘问来表达自己的不解,却正中大哥最痛的伤疤。

被误解的布兰登,难掩生气和失望。布兰登爆发的自白非常触动我,他对父母和弟弟的指责于我有了共鸣。不怕暴露人阴暗的一面,

我想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对父母的怨愤,那些怨愤掺杂在爱里,成了心头一个死结布兰登曾经有美丽的梦想,曾经有自豪的翅膀,曾经想向更远更高的地方飞翔,却被母亲以爱的名义,生生拦下。继续往前细数,当布兰登曾经是独生子的时候,想必他也经历了如我小时候一样不能与外人分享的家庭之苦,本该被祝福着降生的孩子,独自充当幼稚年轻父母的粘合剂。在家人宣扬的爱和快乐之中,他却品尝到太多太多以爱之名的苦痛。而后他有了妹妹和弟弟,他用自己前人栽树的经验教训,保护着同胞,在康纳机缘巧合下闯荡音乐之路时, 布兰登更是倾囊相授,仿佛看到自己的梦想在灰烬中有那么一点重燃的盼头。然而这样的康纳,却也误会自己,刺伤自己,甚至还有一些,轻视。

终于,康纳读到了一点哥哥层层包裹的心。当他循迹走到了道路的终点,即将自己铺设崭新而未知的轨道时,

布兰登依然毫不犹豫地做了那个给出第一把力气的推手。惊讶,激动,羡慕,不舍,担心,祝福,当小船已远走,布兰登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欢呼,我想他应该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因爱前行、义无反顾的背影。到底有人,替我高飞,不管结果,总算试过。

以爱为名的伤害,一定会变成回肠九转、刺耳挠心的不和谐音符吧。苦与快乐,happy-sad,确实是家庭与爱无法改变的两面性,但其本质的力量,却能成为家人之间联结彼此的线谱,即便磕磕碰碰,即便有痛有泪,也不曾在被需要的时候徘徊犹疑,也不曾停止尽我所能、继续写下美丽的乐句。

该对谁道谢呢?对这曲我们用时间默默诵唱着的,浸满苦与快乐、happy-sad的,家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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