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清代志怪故事——狐母

狐母

灣沚鎮南的雜貨鋪,樓上堆滿了雜物,偏東的半間有點空隙,學徒項喜子在那搭了床獨自住宿。

故事:清代志怪故事——狐母

一天晚上,正要睡覺的時候,有個四十多歲的美麗婦人從窗戶裡進來。喜子就感覺神情有些恍惚,心裡有些害怕。婦人撫摸著他的脖子說:“孩子不要害怕,我姓胡,是神仙,不吃人。因為可憐你孤單,來陪伴你。能認我當母親嗎?我會給你帶來福氣的。”

  喜子從小失去父母,聽到婦人這麼說,就拜倒在地叫媽媽。婦人送給他一個銀如意,說:“祝願事事如意,不愁家道不興。”從此早晨離開,晚上到來,二人以母子相處。他曾經問狐母住在哪裡,她說:“本來住在北方,後來飄忽不定,現在母子團聚,這就是我的家了。”狐母也沒有太異於常人的地方,只是看不到她洗滌縫紉,但是一切就都安排好了。

  慢慢的,雜貨鋪裡有知道狐母存在的了,有人晚上趴窗戶上偷看,只看到喜子和人說話,卻看不到其他人。狐母偶爾用紅手帕包裹些珍惜的水果來,大多都是遠地方的東西,反季節的水果也可以弄到。她又告誡喜子:“世上廉潔的人,不但得到東西的方式要廉潔,用東西也不可鋪張浪費,世上沒有自己鋪張浪費卻廉潔奉公的人。我們能隱藏自己的行跡,如果不自我節制,什麼東西弄不到手呢?人要從孩童時候做起,不浪費一個銅錢,這是養廉之道。”

  喜子曾經問狐母做生意的方法,是不是所謂“人們拋售的東西,就趕緊囤積。”她說:“有些道理,但做買賣最忌諱眼熱。往往前面的人有了大利潤,後面的人就群起跟從。眾人都想收購的東西,就不好買,得到就得用高價。眾人都拋售的東西,就不好賣,價格就會越發下降,這樣以來,怎麼能獲利呢?但道理不是固定的,比如絲綿糧食這些常用的東西,你看到來買的人逐漸增多,說明缺了,就可以囤積些。”狐母的論調大多都是這樣的精妙。她穿布衣服,崇尚節儉,認母子五六年了從沒看到她穿過綢緞。

故事:清代志怪故事——狐母

  有一天,貨店老闆對喜子說:“你也長大了成人了,還沒有家室,應該哀求狐母,讓她給你出錢謀劃。”喜子就對狐母說了此事。母說:“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我時刻都放在心上呢,已經給你找到一個合適的媳婦,你明天請假,往東走六里地,有一片菜花地。順著小路再走半里,柳樹環繞的池塘東面有一個竹籬笆院落,有個女孩兒掐了一朵花在那漫步,就是你的媳婦。你自己看看是否中意,如果認為合適,回來我就給你安排,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故事:清代志怪故事——狐母

  喜子第二天請假去看,果然都像狐母所說,回來請店老闆做了媒人。狐母拿出五十兩銀子給了彩禮,辦了婚事,正好夠用。老闆檢查錢櫃的時候,發現封條完好,但是銀子少了五十兩。才知道自己被狐母戲弄了,喜子婚事的花費都是自己出的,考慮到這個事情是自己先提出的,也就沒敢說什麼。

  項喜子成家以後,狐母就不再來了,新媳婦勤儉持家,溫柔賢惠,二人感情很好。後來生了三個孩子,而喜子非常善於做生意,逐漸成了大富翁。

  籜園氏說:天下總有人幻想著得到呂洞賓的手指,點石成金,用來揮霍,或者是撿到沈萬三的聚寶盆,要麼交往一個狐友,黃金白銀想要多少就來多少。其實,就算沒有主的財物,也是有鬼神守著的。狐仙能隱形,也不能隨便的偷盜。店老闆的五十兩銀子,應該是平時剋扣喜子的勞動所得,所以才被狐母用來給他娶親。

故事:清代志怪故事——狐母


本文在志怪故事中獨樹一幟,塑造了一個睿智的母親形象,她對做生意的論點,和現在的股票也有些相似,特別是提到了做生意沒有固定的模式套路,要有先於大眾的目光,靈活運用。另外,提倡節儉,從小養廉,提出如果鋪張浪費的人,就不可能廉潔奉公。還有,讓喜子自己去看看媳婦的美醜是否中意,在清代實在是難得。本文作者是清代的潘綸恩。


【原文】灣沚鎮南貨鋪,有樓五楹,積儲冗雜,惟東偏半楹地空隙落落。學徒項喜子設榻其間,獨臥無侶。一夕,方假寐,有四十許麗人,推樓窗劣進。項覺胸次恍惚,情怯怯殊不自安。麗人撫項曰:“兒無恐,我胡氏,乃神仙者流,非齧人者。以兒孤寂,來共晨夕耳。兒家世零落,深堪憐憫,能母我乎?我且福汝l”

  項少失怙恃,聞胡言,乃投拜於地,而再呼曰:“母。”母以銀如意授項曰:“願事事似此,無患家道不興也。”嗣是朝往暮返,相呼相應,母子其子,子母其母矣。項嘗問母里居,母曰:“本北產也。然而朅來無定,誰為吾里居者?今母子團聚於此,是亦一里居也。”母無他異,惟浣濯之需、縫紉之事,初未見其操怍,而佈置悉已完備,項甚便之。

  鋪中人鹹知項有狐母,或夜窺其窗,見項談笑自若,無睹狐母者。母時以紅羅帕挈佳果遺項,多千里外物,味甚鮮美,非其時亦可致也。又嘗訓項曰:“世所謂廉士者,不惟取之廉,用之必更廉,未有用之不廉而能廉於取者。我輩韜光晦跡,動止非人所能窺。苟不自節制,何物不可取?冥冥者不敢行,況昭昭者乎?童稚之年,雖一銖之細,不敢妄有揮霍,則養廉之道也。”

  項問估計之術於母曰:“世所謂“人棄我取”者,其說果是乎?”母曰:“是亦有道焉。貸殖者之所忌,眼熱也。往往前人之所科,後人爭趨之。眾趨之物,其得之也難,則貴价購之矣;眾歸之物,其出之也難,則賤價售之矣。夫安得為利乎?若夫絲棉粟麥之為物也,則又不然。來取者之日見其眾也,我則可取也,以其缺於此者之多也;來取者之日見其寡也,我則不可取也,以其足於此者之多也。”其論事之爽利如此。母尚布素、崇儉約,往來者幾五六年,未嘗見其衣羅綺也。

  鋪主劉翁,一日語項曰:“汝漸來亦已成人,尚未有室家。盍乞恩於胡母,助汝金為中饋之謀?”項唯唯。他日請於母,母曰:“此兒終身事,餘豈能寸刻忘懷?特欲擇佳婦耳。今得之矣!兒明日乞假,東行六里許,有菜畦燦燦著黃白花,曲徑南折,逡巡半里許,翠柳垂垂,方塘繞其東,叢棘亙其西,劈竹作藩籬,蒼翠蔭合。有高髻峨峨、闊眉松鬢、掐花以走者,兒婦也。好醜兒自相之,歸請於居停而媒焉,鳳卜必諧。臨時餘當為兒籌策,勿慮無資也。”

  如所囑以往,事事皆驗。歸以冰上人請諸劉翁,翁不之諉也。胡母以五十金餉納采親迎,恰敷其用。事竣,劉翁檢篋金,適失五十之數,封志宛然,而銀杯羽化。思喜子行聘之物,乃悟胡母之欺己也。然謀由己發,用出己手,遂甘受其侮而不敢言。

  項既成室,胡母遂去,不復來。新婦淑慎宜家,而琴瑟敦好,後生三子。項以善賈,卒為富翁雲。

  籜園氏曰:天下有妄人焉,思得呂祖之指,點石成金,以供揮霍;否則,沈萬三之聚寶盆苟可移贈,營營者亦堪稍暇矣。又不然,得一狐友焉,世間黃白物,不難憑空攝取,予取予求,不汝疵瑕,家有錢樹子亦不過如是也。雖然,以狐之往來不睹、取攜由我,若持此以行其貓偷狗盜之事,彼富室金銀又何處可窖哉?庸詎知天下有主之物,不特函封篋鎖,不能於黑暗中以曲術相擺弄;即深山大澤,拋置於泥沙瓦礫中者,亦必神鬼守之,非其人莫與屬也。彼鋪主之所以教,狐母之所以取,皆項氏子之所應得,而狐母者特假之術,以還其所固有耳。或疑因鋪主之吝而狐故弄之以為戲,則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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