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瑞爾·馬卡姆《夜航西飛》

伯瑞爾·馬卡姆《夜航西飛》|一封寫給非洲的情書

柏瑞爾馬卡姆,1905年10月26出生於英國萊斯特郡,四歲時隨父親到了肯尼亞。她先是跟隨父親訓練賽馬,18歲成為非洲首位持賽馬訓練師執照的女性。

1931年開始,她駕駛小型飛機在東部非洲載運郵件、乘客和補給物品,成為非洲第一位職業女飛行員。1936年9月,她從英國出發,駕駛飛機一路向西飛行,最後在加拿大迫降,成為第一位單人由東向西飛越大西洋的飛行員。

1942年,她出版自己一生唯一的一部文字作品《夜航西飛》,孤獨是其中最重要的底色,她說破於此,也意味著她從來不為孤獨所介意。

她筆下是這樣的非洲,“我瞭解下面這片土地,除了生長著的耐旱草類,它在一年中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死寂的,我知道,無論誰發現了什麼水源,那水都是汙濁泛黃的,都被飲水的獸群踩混了。”這文字,和非洲一樣廣闊,充滿危機、殺戮、緊張和並不友善的美麗。

“自童年起,非洲就是呼吸一樣的存在,是我的生命源泉。它依然住在這我內心最深切的恐懼,她是記憶中的陽光和青山,清涼的河水和暖黃色的燦爛清晨,它和海洋一樣冷酷無情,比沙漠更加頑固不化……”

在看到這本書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可以用這樣散文化動人的語言,將自己一生飛行的故事,冷靜而溫和的敘述下來。

悅目、細膩、充滿了無法掌控的韻律美,有時溫柔親切,有時又冰冷入骨。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吸引著我,我品讀了很久,才明白是一種浸入骨骼的“孤獨感”。就像作者說的,“飛機就是你的星球,而你是上面唯一的居民”。

細細想來,在非洲廣袤的天空裡,夜航依舊是種孤獨的工作。馬卡姆駕駛著自己的飛機靜靜的穿越這牢不可破的黑暗。身旁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音樂、耳機,甚至不知道自己征途的前方是不是還有什麼生命的跡象。這份冰冷的寂寞與辛苦,又有幾個人能夠承擔? 在茫茫大自然中,人孤零佇立,不得不面對自我,慢下來,閉上眼睛,體會大自然的節奏,以及翱翔於空的飛行,這份勇敢與執著,可贊可嘆。

伯瑞爾·馬卡姆《夜航西飛》|一封寫給非洲的情書

“我獨自度過了太多的時光,沉默已成一種習慣。”

很想了解伯瑞爾私下裡的生活。想了解她的母親,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可是單從這本《夜航西飛》,我們一點也看不到柏瑞爾自己的“往事”。我們讀不到她的母親,讀不到她的婚姻,她的孩子。她在馬背和駕駛艙外的任何一面,她都懶洋洋的,從來不多說一句。她只有在提起自己的飛機的時候才得意洋洋。

“我的飛機是一架雙座輕型飛機,VP-KAN幾個粗體字母漆在它銀綠相間的機身上。它擁有生命,也會交談。我可以經由踩在踏板上的腳底,感覺到它的意願和肌肉的伸縮……它說,風力合適,夜色美麗,所有的要求內所能及”

也許,從廣泛的意義上來講,她是一個嫁給非洲的女人。她的眼睛裡只有,她的父親、她的飛行領路人、她勇敢的非洲僕人、非凡的厲害的丹尼斯·芬奇·哈頓和無畏的有趣的布里克森男爵。她的馬、她的飛機、她的狗,只有在描述他們的時候,她的神采才會飛揚起來,帶著滿滿的對其勇敢強悍品質的愛慕。

她不在意俗世界裡的所謂愛情。對於,這樣一個卓越的女人來說,愛人間之人,大概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一個小事,無須提起。多年來,她在非洲的天空獨自飛行。內心充滿滿足,就像擁有了整個非洲一樣。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屬於她,所有的碎片、片段都合而為一,全部歸於她所有。獨自身處機艙,沒有人能與之分享,也不需要有人與之分享,登高遠眺的,大視野之下把一切瑣碎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她無須一個真實的情人,非洲,就夠了。

伯瑞爾·馬卡姆《夜航西飛》|一封寫給非洲的情書

非洲與飛行,正是這本書所要講給我們聽的,也只有非洲與飛行,這五個字才是伯瑞爾想要我們記住的。

她寫疣豬與雄獅,獵象與賽馬,高空與飛行,於是這本書便是一本迷人而遼闊的冒險筆記;

她寫灌飲公牛血的納迪族人,與豹搏鬥的獵犬布勒,以傷踝奪得比賽勝利的小牝馬,原始、神秘又極富尊嚴的,於是這本書便是一本生命與尊嚴的傳記;

她寫活在大自然中,與原始的孤獨對話中,思考自我改變自我,不斷打破束縛去接受人生中的所有可能性,把眾生萬物的存在就視為合理,這本書便是一本充滿趣味的哲學。

筆法剋制、簡潔而具有穿透性,這樣的質感,是由她所經歷的視野決定的:她所進行的冒險,無論獵獸,抑或飛行,都是以生死為賭注的征服與被征服;而她所見到的、踏上的、掠過的,是繁茂、堅強、無所畏懼的土地。

只有長久的飛過上世紀初的非洲,那個充滿原始蠻荒氣息的未被現代文明過多侵蝕的生命大陸的人,才能寫出這種生命的雄壯與震撼。也只有那些不甚先進的,還未被各種高科技武裝的飛行,才能析出生活的熱情與真相。

伯瑞爾·馬卡姆《夜航西飛》|一封寫給非洲的情書

彼時的非洲,到底有什麼,是讓那麼多人著迷心嚮往之?

不過是廣袤與荒涼。

伯瑞爾說:“如果說肯尼亞的城鎮與村落間缺乏彼此連接的道路,就像缺乏織網的線,那麼,起碼也有足夠的空地讓機輪降落,有足夠的天空讓飛機打破疑慮,振翅高飛。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都是先有路再有機場,在這裡卻不是這樣。機械時代即將降臨這條地平線上,它並沒有敵意,只是漠不關心地沉默著。”

新事物與舊秩序重疊,拓荒者、狩獵人、飛行員次第而入,他們樂於享受著穿梭於現代發明和古老文明之間的遊刃有餘,浮於非洲的上層社會,又好似沉入當地的生活,沒有人管教,沒有人約束,因為根本連人都沒有,是非洲的自由,只屬於非洲的,徹底的,乾脆的自由。

沒有都市,只有古老森林、原始大地,沒有喧譁,只有安靜,還透著流浪的氣息,駕駛飛機翱翔於大地之上,彷彿整片土地和天空都屬於自己。

這難道還不足以讓人嚮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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