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之戰前,到底是誰為曹操擋住了孫策?

上期節目,我們談到了曹操對孫策的忌憚和一手軟,一手硬的防備,仍舊沒有辦法阻攔江東小霸王的北上,孫策的大軍已經開到了丹徒,只要過了長江,陳登治下的廣陵防線很難招架,畢竟他已經把廣陵郡的治所撤退到了射陽,放棄了防守長江,而只能背靠淮河了。

廣陵郡的得名,來自於長江北岸的廣陵縣,以該處為中心,聚集了江都、輿國、海陵和堂邑高郵等縣,中間以中瀆水,也就是邗溝貫穿,聯通江淮,這中間的交通樞紐就是射陽湖,陳登選擇射陽湖畔的射陽縣為郡治,恰恰卡死了水軍由江入淮的要路。

官渡之戰前,到底是誰為曹操擋住了孫策?

但是這改變不了廣陵郡南部的精華已經被孫氏奪取的現實,要知道,建安二年,陳登的表叔陳瑀蹲在廣陵郡最北端的海西縣,與江東孫氏的核心區隔淮隔江,竟然還被呂範、徐逸大軍攻破,大將陳牧戰死,隻身逃亡河北。

可見,在劉備垮臺之後,呂布對於阻擊南方軍隊的北上並不關心,直接將廣陵郡視為陳瑀的地盤,陳家和孫家怎麼鬥,都和他沒關係。

不過,非常令人費解的是,呂範、陳逸的北上都打到了海西縣,卻並沒能全取廣陵郡,納入孫吳政權治下,反而讓陳登在屁股後面的射陽縣建立了郡治。

而更奇怪的是,在《先賢行狀》中為陳登表功的記載中,陳登曾兩次擊敗孫吳大軍,一次在名不見經傳的匡奇城,一次只說廣陵郡陳登所在地,都說斬首、俘虜達到萬人之多,加起來就消滅了孫策兩萬多人。

問題是,這根本不可能,孫策遠征強藩劉勳也只帶了兩萬人,要是在廣陵損失了2萬多人,脊樑骨早打折了,更重要的是,這兩次規模巨大的遠征,在東吳一方的記載中,根本就沒提,反倒是呂範打陳瑀的那次在本傳中有記錄。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東吳史書忌諱敗仗,沒寫;另一種是,吹噓陳登吹過了,把1說成10了。

前一種的可能性其實不大,反倒是後一種的可能性很大,因為陳登的這兩次勝利,第一次連東吳領軍的將領都沒提,第二次則提及孫權領兵,在孫策還沒死的情況下,孫家就被消滅了2萬人,實在是太玄乎了。

而結合現有的記載來看,陳登的兩次勝利,都在呂布滅亡之後,又提到陳登有吞滅江南之志,也就是說,應該與他派人聯絡嚴白虎舊部有關,即建安四年年底,趁著孫策西征,在他後方搞三搞四。

孫策班師之後,即北進攻打陳登,他本人在丹徒,前鋒應該已入中瀆水,掃蕩射陽縣,這才有了進攻匡琦城的記載,而陳登擊敗前鋒之後,才有了:

賊忿喪軍,尋復大興兵向登。

也就是孫策憤怒於戰敗,緊跟著又派出孫權大規模地進攻陳登。這時候,陳登明顯吃不住勁兒了,派出陳矯去找曹操求救,從《三國志·陳矯傳》的記載來看,曹操放回了陳矯赴救,卻沒說派出了大軍,真正管用的是陳登使出的舉火疑兵計,嚇退吳軍,陳登又一路追殺,最終大破吳軍。

聽起來挺順溜是吧?

裡面還有個大毛病,那就是,陳登重創吳軍之後,怎麼不但沒有趁機進取廣陵,反而被曹操調走了呢?

官渡之戰前,到底是誰為曹操擋住了孫策?

道理很簡單,這兩次勝利肯定是被誇大的,第一次吳軍進攻應該就是前鋒水軍上岸歇腳,被打了突然襲擊,而第二次吳軍是正經進攻,這才逼得陳矯去求救,而孫權之所以退兵,也不是因為中了疑兵之計,而是孫策重傷,他得跑回去即位。

想想張作霖被炸死後,張學良得喬裝打扮才敢回去,身在軍前的孫權恐怕也體面不到哪兒去,這才被陳登追殺了後隊,總體來說,陳登勝得很僥倖,所以,曹操才把他調任到安全的地方去。

在《先賢行狀》中提到,陳登連贏兩次之後,曹操調他當東城太守,過往就有人指出過,漢魏無東城郡,應為東郡的訛誤,其實不然。

東城原本為縣,也是一座歷史名城,秦末陳勝部將葛嬰即在此地立襄強為楚王,楚霸王項羽也是在退往江東的過程中,死於東城,可見,東城應該是由淮南奔江東的重要交通樞紐,而東城在東漢屬下邳國。

《先賢行狀》原文還說道:

廣陵吏民佩其恩德,共拔郡隨登,老弱襁負而追之。

翻譯過來就是,廣陵郡的官吏百姓都感佩他的恩德,一起要跟著陳登大搬家,老弱婦孺也揹著包袱追趕陳登。

這種跟隨,如果說到東郡,那是行程千里,非常困難,如果是到東城縣,等於就是鄰郡,又有淮河水路,難度要低得多。

在確定了東城的位置之後,再來看曹操對陳登的安排,就很是耐人尋味了,尤其是陳登勸說派人跟隨他的百姓留下時,曾說道:

太守在卿郡,頻致吳寇,幸而克濟。諸卿何患無令君乎?

翻譯過來就是,陳登在你們這裡當太守,屢次招來了吳人的攻打,萬幸過關了,你們又何必擔心沒有縣令管你們呢?

官渡之戰前,到底是誰為曹操擋住了孫策?

這話最微妙的就在於“令君”和“太守”的關係,“令君”既是對尚書令的尊稱,也是對縣令的尊稱,而太守在此,則引吳人,如果沒有太守,只有縣令呢?

也就是說,陳登的調任,意味著曹操不再派遣新的廣陵太守,而只派縣令管轄,即對淮河以南地區軍事鎮守的全面放棄。

事實上,根據《三國志·吳主傳》的記載,曹操放棄的地盤遠不止這些,原話是:

初,曹公恐江濱郡縣為權所略,徵令內移。民轉相驚,自廬江、九江、蘄春、廣陵戶十餘萬皆東渡江,江西遂虛,合肥以南惟有皖城。

這個初,時間不詳,但是肯定在建安十三年蘄春設郡之後,曹操因為擔心江邊的郡縣被孫權佔據,就下令北遷,百姓因此大規模地騷動,廬江郡、九江郡、蘄春郡、廣陵郡的10幾萬戶東渡長江躲避,導致了長江西岸的全面空虛,在合肥以南,只剩下皖城一個大據點。

這次人口遷徙的影響極為巨大,廣陵郡的諸多屬縣至此廢置,到曹丕南征時,昔日的廣陵郡治縣城,已經只是“故城”,魏、吳之間,形成了一個面積巨大的緩衝區。

以至於《先賢行狀》裡寫道:

太祖每臨大江而嘆,恨不早用陳元龍計,而令封豕養其爪牙。

曹操打不過長江去,就在江邊感慨,可恨沒早點採納陳登的計劃,反而讓貪得無厭的大野豬養好了他的爪牙。

也就是說,曹操在對江南的經略上,調走了陳登不讓他幹,還拒絕採用他的方略,看似阻擋了孫權集團的進攻,實則也親手毀滅了江淮之間的物資補給線,原本郡縣密佈的交通網,經過曹操的一番胡折騰之後,人煙稀少,水網縱橫,反倒變成了防守的屏障。

說到底,阻止了江東小霸王北上徐州、偷襲許都的並不是陳登的郡兵,或是射陽湖畔的匡琦城,而是孫氏家族在江東快速擴張後,貪多嚼不爛,硌著牙了,一旦他北進中原,主力盡出,難保後院不會星火燎原,許貢門客的刺殺只不過是內部不服的一種表現罷了。

那麼問題來了,孫策的命運,是不是驗證了郭嘉這個天才軍師的“神機妙算”呢?

答案究竟是什麼,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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