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外賣員還是進工廠，這是個難題。
當工友把富士康發放7500元的獎勵金透露給林軍力時，他心動了，但想起去年沒拿到一分錢的遭遇，他又猶豫了。
獎勵金，勞務圈俗稱“返費”，近幾年來，一直合理又“畸形”的存在著。高額返費的誘惑，不亞於一夜暴富，多少人趨之若鶩，就有多少人痛心疾首。
“返費”內幕到底是怎樣的？為什麼那麼多人挖空心思去掙返費，它的存在是否合理？隨著普工招聘市場的日臻成熟，未來普工市場又該如何規範成長？
【講述】奔著“返費”進工廠 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看著同村的年輕人都有事做了，滎陽廣武鎮24歲小夥林軍力有點心慌，“是去鄭州做外賣員，還是去鄭州富士康。”他猶疑不決。
俗話說，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紛爭。想起去年為掙“返費”而“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遭遇，他心有不甘又有點無奈。
2019年8月，在同村人的建議下，林軍力來到崑山一家電子廠打工，“當時是用工高峰期，中介給我承諾的是，除了每月工資4500元外，幹滿三個月，額外給7000元返費。”
工廠裡，林軍力負責組立線，工作強度不高，但工作單一、枯燥，非常熬人，“堅持了半個月，快挺不下去了，想著還有返費，咋弄也得熬夠。”
三個月期滿，林軍力被告知，打卡名單還未出來，要一邊工作一邊等，等了20天，名單依然未出，氣憤之下，林軍力撂挑子不幹了去中介處要返費，鬧了兩天沒要到一分錢，這時，他才知道，行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發返費的人員必須是在職的，林軍力私自走了算是自動放棄了返費資格。
“說多了都是淚，我一個打工小白，這些套路根本摸不透。”林軍力無奈的說，2月25日，一個工友告訴他鄭州富士康缺人，返費飆到了7500元，問他去不去，他心動又猶豫。
【打探】別怪“返費”江湖套路深 是你太天真
近五年來，“返費”一直活躍在勞動密集型行業，尤其是製造業中的電子消費產品序列。它在勞務圈有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叫：獎勵金。言外之意，就是你遵照約定，完成工作量後廠家額外給的費用，在用工高峰期，這種利益交換的舉措可以吸引大批勞動力前來救急。
現實是，很多務工者談起“返費”羨慕又嫉恨，也有不少像林軍力這樣，陷入“返費”套路而一無所獲的人，“返費”江湖的水，到底有多深？怎樣才能合理拿到返費？
◎揭秘：“打卡”和上班有本質區別
“很多工廠會有這樣的規定：打卡滿55天，給返費。但打卡和上班是有本質區別的。”河南勞務圈一名資深從業者劉先生透露，週六、周天加班不叫打卡，週一到週五之間的遲到、早退、請假也不算，有的還會倒扣，雖說55天，算下來也將近3個月了。
這還不算，打卡55天期滿後，工廠需要和勞務公司要打卡確認單，根據確認單來發返費。“這裡面的學問也多，勞務公司出確認單需要時間，工廠提報單子也需要週期，都梳理清楚也差不多後延近一個月了，而且在這後延的一個月裡，如果你自動離職了，走了，那就自動放棄返費了。”劉先生說，不在職就不能發放返費是個不成文的行規。
劉先生說，不排除有些不正規的中介，還會在你期滿後玩消失，或者壓名單，拖延返費，各種名目進行隱形扣款，目的就是讓你的返費不了了之，私自獨吞。
◎算賬：為啥那麼多人要拿返費
返費套路深，為啥還有那麼多人甘願冒風險去拿返費？
“多掙錢唄，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業內人士張先生說。
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很多大型電子廠，就拿鄭州富士康來說，旺季時人員可達40萬，淡季時估計只有10萬，大進大出的背後，就是市場調節下的“返費”在起關鍵作用。
“普工每天工作8小時，加班2小時，週六周天加班8小時，週一到週五的2小時加班按照1.5倍小時工錢來算，週六周天8小時按照2倍來算，整體下來，旺季一個月也不過4000塊，加上返費，三個月下來，也就小2萬，平均一個月也就6000元多點。”張先生認為，按照工人們乾的時長及付出，一個月6000元的工資並不算高，更何況淡季時的3000元，還沒有一點返費呢。
所以，在製造業週期性訂單的背後，“返費”也就是人力資本市場利益交換的有力見證了。
◎追問：如何合理拿到返費？
儘管有的人對“返費”的套路深惡痛絕，但存在即合理，我們不禁要問：如何合理拿到返費？
“找一家比較正規的勞務公司是首選。”業內人士張先生說，隨著人力成本的提升，勞務市場的日臻成熟，現在的返費市場已經很透明，想拿到返費也不是說沒有可能。
張先生介紹，相比“返費由工廠打給勞務公司，再由勞務公司打給工人”這種路徑，現在很多工廠已經開始單向對接工人，“也就是說，從勞務公司那裡拿到確認名單，扣除一定比例後，剩餘的錢，直接由工廠打給工人，這種模式，既正規又安全。”
“很多規模稍大的勞務公司，已經開始比拼服務及返費的及時性了，工人們也不傻，誰給的返費最快，服務好，就會通過誰家進廠。”張先生說，這種現象，也會倒逼行業做出調整。
同時，他也建議，工人在進廠前，一定要問清楚打卡時長、打卡禁忌、出單子時長等這些瑣碎細節的問題，省的事後麻煩。
【觀點】特殊勞動力市場的自我調配
“不是好現象，但短期內無法扭轉”
“返費是中國特有的，特殊勞動力市場的自我調配。”啟宏人力負責人王軍佔說，雖不是好現象但短期內是無法扭轉的。
“人短缺、人值錢是大趨勢。”他認為，目前勞務圈最缺乏的是規模和品牌，“目前的勞務圈就像十年前的房產中介，急需服務提升和規範化，勞務市場的數字化、智能化。”
單一、重複性的工作，容易缺人也容易被機器替代，未來製造業“用工荒”能否緩解？在萬瑞人力負責人盧煒看來，5到10年內很難，“人會越來越貴，目前，勞動率下滑的趨勢比人工智能的趨勢大的多。”
“替代有有限的，不排除有一部分崗位被替代，但隨之而來的是新崗位、新業態的產生，仍然需要人，缺人是當下及未來近10年改變不了的事實。”王軍佔表示。
“返費”作為勞務市場一個特殊的存在，套路多、亂象多，造成行業痛點也多，在勞務行業獨立觀察員、勞務茶館創始人李城偉看來，這正是勞務公司的機會所在，“恪守誠信、服務完善、結算及時，就能成為合作伙伴的核心供應商，就能收到利益最大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