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四年(南漢大寶十四年、971年)春正月,南下滅南漢的宋軍攻佔了南漢的英、雄二州。南漢都統潘崇徹降宋軍。此時,宋軍己經佔領了南漢西北、北部諸州縣,對廣州形成了半包圍之勢。
十七日,宋軍進抵瀧頭(今英德南),逼近興王府。劉鋹“遣使請和,且求緩師”。但是,“瀧頭山水險惡”,潘美等“恐有伏兵”,於是挾持了南漢使者,率軍倍道疾進,快速通過天險之地,二十八日抵馬逕。南漢統帥郭崇嶽所領部眾多為從韶州、英州敗退下來的“亡虜之眾”,“瑟縮無鬥志”,故而只能堅壁自守,惟日祈鬼神卻敵。
走投無路的劉鋹甚至“取船十餘艘,載金寶、妃嬪欲入海”,準備渡海逃亡了,可惜未及出發,“宦官樂範與衛兵千餘盜其船以走”。事己至此,劉鋹無路可退,決計向宋軍投降,“乃遣右僕射蕭漼、中書舍人卓惟休奉表詣軍門乞降”。但是,南漢請降的使者卻被潘美派人送往汴京了。未能等來使者覆命,劉鋹又生恐懼,遂命郭崇嶽備戰,“又遣其弟禎王保興率國內兵來拒”。
二月初四,植廷曉“領前鋒據水而陣”,郭崇嶽殿後“御其奔衝”。宋軍渡水進擊,植廷曉“力戰不騰,遂死之”,郭崇嶽退保營柵。當夜,潘美分遣丁夫數千各持兩炬,自間道進抵南漢軍營柵,縱火焚之,“會暮夜,萬炬俱發”。火攻之下,南漢軍大敗,郭崇嶽“死於亂兵”,劉保興逃歸興王府。
郭崇嶽戰敗的消息傳至南漢宮廷,內廷佞臣們更是想出一招更加愚蠢的退敵之計,竟然認為“北軍之來,利吾國中珍寶爾。今盡焚之,使得空城,必不能久駐,當自還也”。於是乎,劉鋹真的將南漢宮中府庫所藏及宮殿悉數焚燬。
如此這般,也阻擋不了宋軍的步伐。
開寶四年(南漢大寶十四年、971年)二月初五日,宋軍兵臨城下,劉鋹素服白馬出降,南漢遂亡。宋開寶四年(971年)五月,劉鋹及其宗黨、官屬一行被送至汴京。相較於孟昶、李煜等亡國之君,劉鋹在宋廷還算頗受優待。宋太祖時,“賜襲衣、冠帶、器幣、鞍勒馬,授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右千牛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封恩赦侯,朝會班上將軍之下”;宋太宗即帝位,再改封其為衛國公。
身在汴京,雖然形同囚徒,但是劉鋹頗懂自汙求存,甚至“自結真珠鞍勒,為戲龍之狀,獻太祖”。趙匡胤驚歎工藝之精妙,“以示尚方工,皆駭伏”。一個亡國之君能在軟禁的生活中怡安自得,甚而願意獻藝於宋帝,看似愚蠢,其實不過是自保之計。相較於李煜那種鬱鬱寡歡,成日追悔,劉鋹實乃有大智慧。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宋太宗將要征討北漢。劉鋹又在朝堂之上說,待到北漢平定,劉繼元來降,他自己“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太宗大笑,“賞賜甚厚”。
劉鋹真的就如此全無心肝嗎?其實不然,《太平治跡統類》記載了一件事,說一日趙匡胤“乘肩輿,從十數騎幸講武池”,“從官未集”而劉鋹先至,趙匡胤就隨手“詔賜巵酒”。
沒想到,劉鋹捧著酒杯痛哭流涕,以為是毒酒,說“今見太平,為大梁布衣矣,願延旦夕之命,以全陛下生成之恩,臣未敢飲此酒”。
趙匡胤聽罷大笑,自己拿過來喝掉。從此事可見,劉鋹在汴京其實處於高度緊張之中,種種“樂不思粵”之情狀只是一種表演。
太平興國五年(980年)三月,劉鋹病卒於汴京,年三十九,宋太宗追贈太師,進封南越王,輟朝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