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架上的嫩葫芦,知道怎么给它施肥不?葫芦上割个三角口儿,把里头的芯儿挖出来,滋上泡狗尿,哈哈!同桌的小丫头片儿,知道怎么让她见了你就乖乖臣服不?有小辫儿啊,给她辫子上悄悄拴上两只炮仗,她不是牛么,瞪眼么?手上火机“啪”,“砰——”,“啊——”,哈哈哈……

这些,都是我当“司令”时期的旧事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当初,每做一件这种事,我都会被家里狠狠地打一顿。我妈打散了几只笤帚,我爸抽断了几根皮带,无法胜数。只是,棍棒之下出孝子这等幸运事,没在我家出现。

我越长越大,越大翅膀越硬,等我长到十八岁中学毕业,想去参军,哪个领兵的敢要啊?遂彻底放任。

我把头发染得红一撮蓝一撮,穿着膝盖上有几只眼睛的破牛仔裤子,嘴巴像反刍的老牛一样,天天嚼着绿箭口香糖,跟人一说话就满嘴的薄荷气。我那辆黑色的野马越野摩托车,成了最好的帮凶。

我骑着它,在小镇的大街小巷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帮子小喽啰,跟在我屁股后面,无比信任又无比崇拜地服务。那些人,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胜者为王。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树大自直。等所有的软硬招数都用尽,依然没能把我改造好,我妈终于放弃了自己坚持多年的教育理念。她无奈地把我交给了时间。殊不知,离开了家里的最后一丝约束,我就像猛虎归山蛟龙入海,更加没了章法。

白天在网吧里瞪着眼睛血拼,晚上一支摩托车大军把小镇的夜晚搅得鸡犬不宁。我自然是领头人,业务范围也越来越广,最初也就是上上网喝喝酒骑着车在大街上飙飙车兜兜风,后来觉得枯燥了,开始冲那些下夜班的小姑娘们大献殷勤,弄得那些小姑娘和她们的家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一些干脆不再去上夜班。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再后来,发展得更严重了。

光天化日之下,我们骑着摩托车,在小镇的大街上风一样刮过去。手上就多了一些东西:行路人的帽子,赶集人的包……抢过去,前面跑不出多远就把那些东西给扔到路边上。我们要的只是那份刺激,喜欢看着被抢的人惊慌失措地追在屁股后面跑。

嗯,离进去不远了……

我妈对这个儿子彻底死心。对树大自直的幸运结局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其实,不光我妈放弃了,我们整个小镇上的人都把我们算到“非人”行列里去了。胆大的见了我们不屑——无非就是一群小混混,社会渣滓。胆小的见了,更是远远地躲开走。

那个夏天的正午,骄阳如火,镇子上的人大多都猫在屋里或者树荫下乘凉。我们几个从路边的酒馆里摇摇晃晃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头戴迷彩帽的小男孩儿。他正背着书包,低头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哈,逗逗这小家伙……话说着,一群人已经跨上摩托车风一样从男孩儿面前驶过去。我冲在最前面,车过处,男孩儿的迷彩帽已经被牢牢地抓在我的手上。

给我,给我,我的帽子……如我们预料的一样,男孩儿果然慌了,急了,他撒开脚丫追上来。那天,我心情好,摆明了要逗弄一下那个小家伙的。

于是放慢了车速,等那个男孩跌跌撞撞追上来,眼看着他伸出一只小手,就要抓住车子,“呜——”,手里的油门一紧,车子一下子又窜出去。男孩子扑倒在滚烫的柏油路上。

一顶帽子而已,我以为那孩子会放弃。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接下来的一幕却把我震住了,男孩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扬着手又向前追。可是路边一块断砖,一下子又把他绊倒了。这一次,男孩儿没能爬起来,努力了几次也没能起来。他哭了,一边哭一边冲我大喊:“我的帽子,你还给我……那是我哥给我的,我哥……他死了啊……”

七八辆摩托车的马达轰轰地响着,男孩儿的话还是很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哥哥的,帽子,他死了……

聒噪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男孩儿的哥,新入伍的兵,跟我年岁相仿,那个夏天被派到南方去抗洪,为救一名被困的孩子,被洪水裹走……那顶帽子是他入伍后特意去军品店给弟弟买了寄回来的……

青 春——从颓废的生活里,改过自新

听男孩哭哭啼啼讲完那顶帽子的来历。我端端正正把帽子给男孩戴好,起身,一言未发走开了。

那个夏天没过完,我就把那辆破摩托车推到镇上去卖了。随后,去了南方,成了万千打工者行列中的一员。

妹妹,我在这里挺好的,你跟妈说不用牵挂……你要好好读书,不用愁钱……

我打电话去,妹妹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妹开口,想喊我一声,可喉咙哽住,好像生生把那一个“哥”字又给咽回去——不习惯,只说:你在外头好好的……

是要好好的。我不光是她一个人的哥了,我还是那个男孩儿的哥。现在,我月月都写信寄生活费,给我妹和那个男孩儿。

原文作者: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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