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锦诗:三次想要离开,三次却又留下,《我心归处是敦煌》

1963年,24岁的樊锦诗从北大考古专业毕业,到敦煌文物研究所报到。

2018年,80岁的樊锦诗正式办理退休手续。

近60年的时光,樊锦诗扎根荒野大漠,一生只做一件事,守护莫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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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曾任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我心归处是敦煌》是樊院长口述的回忆录,由北京大学顾春芳教授整理、撰写。

“我其实想过离开敦煌”,老太太说,“三次”。

为什么没离开呢?“这就是命啊。”

第一次:樊锦诗未能完成莫高窟的毕业实习就离开,毕业分配又回到敦煌

樊锦诗与敦煌的结缘开始于1962年的毕业实习。

那一年敦煌莫高窟南区要进行危崖加固工作,需要对窟外地面下的地基进行考古发掘和清理。

时任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长常书鸿先生特别请求北大调派考古专业的学生来莫高窟进行考古发掘。

樊锦诗由此中选,开始了她的毕业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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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的莫高窟和今天相比不可同日而语,那时的敦煌人都是住土房,睡土炕;周围根本没有商店,有了钱也没有地方可以买到东西;粮食和副食品严重短缺,很多人只能打草籽充饥。

樊锦诗体质很差,小时候曾患小儿麻痹症,差点丢了性命。

敦煌白天晚上温差大,气候干燥。樊锦诗对当地天气不适应,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和营养不良,几乎每天晚上都失眠。上洞实习的时候,她经常走不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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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在敦煌所老专家的带领下,樊锦诗几个北大青年学生,攀缘着被积沙掩埋的崖壁,看遍了敦煌所有洞窟,开展考古工作。

樊锦诗被洞窟内的壁画和彩塑深深吸引。看着洞窟四壁色彩斑斓的壁画,她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从北凉、北魏,到隋唐的山水、人物、建筑,从伏羲、女娲到力士、飞天,他们完全沉浸在了衣袂飘举、光影交错的壁画和塑像艺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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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到了实习后期,樊锦诗身体实在撑不住,提前离开了敦煌。

她带着厚厚的实习考察资料返回上海,在家里整理写出了实习报告。

这是樊锦诗的第一次离开,在大漠的残酷条件面前,纵使人的精神再坚强,身体的坚持都变得十分困难。

没想到,1963年毕业分配时,北大又安排樊锦诗去敦煌工作。

“我其实并没有想到,最后的毕业分配,把我分配去了敦煌。”

“实话实说,我当时并不想去敦煌。”

一方面,第一次去敦煌实习时樊锦诗就无法适应敦煌的气候,实习没有结束就走了。

另一方面,她当时已经和同班同学彭金章谈起了恋爱(老彭后来也成为我国著名的考古学家)。

老彭被分配到武汉大学历史系,樊锦诗不想和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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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考古系找到了樊锦诗,做她的思想工作。

尽管系里了解樊锦诗的种种顾虑,还是非常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去敦煌。

敦煌在当时急需考古专业的人才,而樊锦诗和她的同学马世长毕业实习去了敦煌,已经对莫高窟的情况有所了解,是这项任务的不二人选。

与此同时,系领导还承诺,北大考古系今后还有毕业生,过三四年就会把樊锦诗和马世长替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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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最终接受了系里的安排。

一是因为,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非常纯粹,奉献国家和人民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是发自真心的。樊锦诗抱着非常朴素的想法,“国家需要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就到什么地方去。”

二是,樊锦诗非常喜欢敦煌、喜欢莫高窟,一直念念不忘敦煌石窟里的壁画和造像。她当时甚至想,也许这就是天意,是命运要她以这样一种方式补偿上一回考古实习的半途而废。

三是,北大承诺了她只需要去待两三年,就可以调去武汉和老彭团聚。这大大消除了她的后顾之忧。

从此,樊锦诗奔赴敦煌,老彭去了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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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樊锦诗决心回到丈夫与孩子的身边,最终却返回敦煌

一转眼,15年过去了。时间到了1978年。

樊锦诗早已和彭金章结婚。但十年动乱使得将樊锦诗调回武汉的承诺无从谈起。两人长期分居两地。

樊锦诗和老彭的两个儿子都已出生。由于工作繁忙,樊锦诗只能先后将两个儿子送回河北老家托亲戚照料。后来,彭金章又将老大接到武汉独自照看。

1978年,老大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老二也已经五岁了。

樊锦诗和老彭商量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调离敦煌,一家在武汉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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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樊锦诗支招,说只要半年不到单位上班,就算自动脱岗,自动离职,就可以离开单位。

樊锦诗决心就采用这个脱岗的办法,不回敦煌。她在武汉住了半年,全心全意照顾父子三人的生活。

但是,半年一过,樊锦诗又回了敦煌,为什么呢?

很简单,樊锦诗不在敦煌的半年时间,单位不发一分钱,仅靠老彭的工资,难以维持一家四口的生活。同时,单位也在催促樊锦诗尽快回岗。

更重要的是,樊锦诗始终割舍不下石窟研究。她越是压抑自己不去想莫高窟,那些壁画就越是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在武汉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她经常失眠,时常会等父子三人都睡着后,又起来翻看敦煌石窟研究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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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樊锦带上了老二,重返敦煌。而彭金章带着老大,继续留在武汉。

樊锦诗是敦煌研究所当时唯一的一个副所长。回到敦煌后,省委、省政府主管部门不同意樊锦诗调走,坚决要把她留下。

樊锦诗第二次想要离开敦煌的计划最终失败了。

那段时间樊锦诗反复追问自己,余下的人生究竟要用来做什么?留下,还是离开敦煌?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在一个人最艰难的抉择中,操纵着他的往往是隐秘的内在信念和力量。

在内心最深处,樊锦诗终究是不愿离开敦煌的,于是她最终妥协了。

第三次:离开敦煌的尝试最终失败了,樊锦诗与老彭相守莫高窟

“我离不开敦煌,敦煌也需要我。最终我还是选择留在敦煌,顺从人生的必然以及我内心的意愿。”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必须解决分居问题的时候了。

老彭和儿子们都急切地希望樊锦诗尽快调往武汉。武汉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又有利于儿子们的教育。

但是这一次,樊锦诗比之前更加犹豫。

她对老彭有感情,想念孩子,想去武汉。

但是,经过了与莫高窟朝朝暮暮的相处,樊锦诗对敦煌产生了深刻的感情。她想留在敦煌,为敦煌干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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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樊锦诗和彭金章两人的调动问题,甘肃和武汉大学两方面组织都坚决不放人,希望对方让步,双方争持了很长时间。

最后双方僵持不下,没办法,就让老彭和樊锦诗自己商量决定。

老彭说:“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动,那就我走吧。”

彭金章知道樊锦诗心里离不开敦煌,所以他表示自己愿意离开武汉大学。

1986年,樊锦诗一家经过了长达19年的分离,最终相守莫高窟。樊锦诗真正在敦煌扎根,不再犹疑。

彭金章从武汉大学调入敦煌研究院,放弃了他长期从事的商周考古教研事业,改行搞佛教考古。

老彭来到敦煌后,主持了莫高窟北区石窟两百多个洞窟的清理发掘工作,筛遍了北区洞窟里每一寸土,发掘出了大批珍贵文物。

小结

这是一个老知识分子朴素的一生。

如何在艰难困苦中,做出人生的选择?

樊锦诗用她的经历回答,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在一个人最艰难的抉择中,操纵着他的往往是隐秘的内在信念和力量。

人生的幸福又在哪里?

樊锦诗觉得,所有的一切必然离去,而真正的幸福,就是在自己的心灵的召唤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那个自我。

每一个人都在寻找自己活着的理由,以及促成他所有爱好行为来源的那个根本性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可以让他面对所有困难,让他最终可以坦然地面对时间,面对生活,面对死亡。

樊院长对敦煌,有过怨,有过不理解,最终却坚守在这片土地上,日复一日,默默耕耘,终究与它长到了一起。这是老一辈敦煌人的共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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