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骨质遭破坏,该切痛风石还是该截肢?

在手术室,我和切·痛风石为了一位病人的手术争论起来。

病人今年50岁,是一名老师,现在右脚跖趾关节、双脚踝关节都有痛风石,在DR片上显示他的第一跖趾关节痛风石破溃后,骨质已经遭到破坏。

我并不建议为这位病人的趾骨做手术:“骨质遭到破坏,手术难度很大。”

切·痛风石笑道:“你是手术医生吗?别忘了我叫‘切·痛风石’!”

我对病人的情况并不陌生,在门诊,病人告诉我:“我们本地的外科医生说,这根脚趾头恐怕保不住,最好是截掉。我没答应,虽然这根脚趾头并没有什么用,但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

我对切·痛风石说:“万一手术失败,可真要截脚趾了哦。你有几成把握?”

切·痛风石似乎信心满满:“九成!”他并没有将话说满,作为一名手术医生,说九成已经算是够高的了。他若说“十成”,不仅我不相信,病人恐怕也不会相信。

他拍着我的肩膀:“你就放心吧。病人心肺肝肾情况,凝血功能、过敏史、血压、血色素我都清楚。而且我还请了两位外科副主任医师进行了会诊和术前讨论。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我若是不帮他切痛风石,恐怕不出一年,他就真要截肢了。”

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长满痛风石的双脚

切·痛风石,我就是偷走疾病的人!

切·痛风石是我的同事。有一次在医院食堂吃饭,他突然说:“你说病人麻醉后,我从他们的关节里取出痛风石,像不像是偷窃?”

虽然有同事说他口误:“杜医,我们的病人做痛风石消融术不是全麻,是局部麻醉哦!病人能在手术台上清醒地看到关节部位的痛风石如何取出来,也能通过电子显示屏看到沉积在关节的尿酸盐结晶。”

对了,切·痛风石原名杜德鑫,手术室医生,精通针刀镜、经筋刀和痛风石消融术,别看他年纪轻轻,头衔不少:四川省中医药信息学会痹症专业委员会第一届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中医药适宜技术研究会会员、广东省针灸学会经筋及针刀专业委员会第一届、第二届委员会委员。最神奇的是,时不时还会发类似《微创针刀镜治疗难治性类风湿关节炎临床分析》、《微创针刀镜治疗难治性痛风性关节炎临床分析》的专业论文。我很奇怪,手术室工作本就繁忙,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整论文的?

回到食堂,杜德鑫笑着回答同事:“你说得也是,我真不是偷窃痛风石。在病人眼皮子底下拿走痛风石,哪怕是偷,病人都高兴。我是偷走疾病的人?

同事揶揄道:“你太夸大自己啦,杜医。你就是个切痛风石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医院宣教科的同事立马说:“杜医戴手术帽时,那表情真像切·格瓦拉呢?嗯,切·痛风石,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就这么叫您。”

这便是切·痛风石名字的由来。

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切·痛风石本尊

凭技术吃饭,对着痛风石都能下饭!

从切·痛风石的经历来看,他是正规科班出身,又不断进修。痛风石消融术和针刀镜属于近五年来,治疗痛风患者关节部位尿酸盐结晶沉积的主要技术,相比大手术而言,微创手术取痛风石和清除尿酸盐结晶可以更安全,所以这几年一直被风湿免疫界推崇。

切·痛风石从第一代针刀镜面世,就开始接受培训并满分毕业。在广州为期四个月的培训让他大开眼界。与五年前不一样的是,现在经他手切走痛风石的病人已经超过10000名。

我曾经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就是打工?做手术这么累,为啥呢?”

他回答道:“打工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是做医生,不叫打工,叫凭技术吃饭。”这话,和这几天的网红窃·格瓦拉周立齐说的“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如出一辙。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在手术室做手术,而是成为医院医务管理人员,比如业务院长,那有点遥远;比如手术室主任,做好指挥工作?”

“我喜欢手术室啊!进手术室就像回家一样,在手术室里面的感觉比在家里面感觉好多了!”切·痛风石扬了扬眉毛。他这话,让人觉得似乎他并不想家。但是在我们医生同行看来,其实是一种对医疗、对手术事业的热爱。如果医院院长听到这话,会觉得他完美诠释了“以院为家”的医院文化。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手术室呢?”

“在手术室里很有趣,患者常常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也能看到各种不同的痛风石,我超喜欢里面的。”他这样回答。取出来的痛风石有的很硬,有的很软……硬的真如同石头,取出来后都会消毒、灭菌、存放在痛风石标本馆里;软的是流质,像牙膏伴着脓血一起出来。对一般人来说,看一眼就想吐;但对切·痛风石而言,他可以端着一碗饭对着痛风石指指点点。

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痛风石标本馆里的痛风石

自己做手术,这个病人真把自己当医生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手术医生的,有些患者还自己做手术。你说离谱不离谱?”

切·痛风石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前几天来了一个病人,说是关节有积液。”

“他痛风吧?”

“是的,但不是你的门诊病人。这位病人右膝关节一年前就出现过关节积液,肿很大,而且捏上去软软的,像灌汤包。”他又开始用食物做比喻了,曾经他说痛风石受累部位皮肤破溃后流出的白色尿酸盐结晶就像番茄酱混沙拉酱。

“那他怎么处理的呢?”我知道他等着我这句话。一般来说,痛风病人对待关节积液,都会去找医生,但切·痛风石把这个故事讲出来,其中必然有曲折的地方,他轻易不讲故事的。

“他买了一个注射器。”

“那是想自己往里面打玻璃酸钠吗?”

“还买了医用消毒酒精、创可贴和棉签。”这次我没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的猜测没错。

“他用注射器扎进关节,就那样将关节积液抽了出来。”切·痛风石表情平静,我也故做镇静,他见我并没有说话,又说道:“我在家做鸡蛋时,会用注射器把蛋清抽出来。后来我学会用矿泉水瓶把蛋黄吸出来。”

这都是哪跟哪?我赶紧打断:“这么说,病人的腿肿更大了?”

“那倒没有,他消毒做得不错。”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赞扬病人,“可是隔不了多久,他腿又肿了,于是他又用注射器自己抽,一年抽了三次。”

“有什么后遗症没有?”

“膝部留了三个疤,得做整形手术才能消除掉。”

我知道他这是在说笑,还是接着话:“那看来他可以当手术医生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我,因为他的关节积液是尿酸盐结晶沉积在关节部位造成的。自己动手抽多了,他的腿真要截掉了。这次他躺在床上一个礼拜,才找医生。”

“这么说,病人全靠你了?我想听结局。”

“结局就是,他的软骨组织因为自行抽取关节积液遭到了更严重的破坏。还好,我用了两个小时帮他清理。现在大概应该能下床走路了吧。”

为了验证他并没有胡说八道,我特地去了住院病区找到这位病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从病床上起来,在走廊上散步,虽然步子不是十分稳健,但可以见到在康复中。

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自制“微创手术”,病人自行抽取关节积液

做过多少手术,每台手术是什么关节都记得

切·痛风石记忆力真不错。若是我和他都有空,在查完房后休息的片刻,他都会给我讲一个病人的故事。我现在能想起来的:有一位病人,10年没有穿过皮鞋,因为痛风石太大,他只能穿拖鞋;有一位病人,8年没下过楼,因为痛风石影响了他的膝盖、脚踝,让他无法行走;有一位病人,1天3顿酒,每顿喝1斤,人称王一斤;有三位病人,父亲和两个儿子,父亲痛风没长痛风石,儿子满手满脚痛风石……

切·痛风石可不只是记得这些病人的奇怪病史和艰辛诊疗之路,他还记得做过的每台手术。有一次,他给全院医护人员讲课,开口便是:“去年,我为1973人做过痛风石手术,涉及到的关节有4496个,其中1月份膝关节105个,踝关节92个,腕关节51个,肘关节75个……”

有人会说,这有什么,手术都有记录的。是的,但是他并没有拿着纸或是动用投影仪,而是掰着手指:“痛风性关节炎可以见到大量痛风石沉积于滑膜、软骨、肌腱为主等,其中沉积在滑膜的有2536例……”这才见出功底。

切·痛风石总是很努力,他曾经说过:“做医生全凭手术刀做主,和做厨师全凭锅铲做主是不是一样的呢?”转而他又说,“做菜不好吃,最多影响客人口味;做手术不好,影响的可是病人的生命。”我把这句话也当我的座右铭。

切·痛风石,也就是我们的杜德鑫医生成天卖力干着,无非是做手术以及相关术前、术中、术后的工作,太多大如鹅蛋、小如黄豆的痛风石,淡白色、乳黄色的痛风石……他实在看不出自己的职业有多少高贵而言。

这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也是他自己的权利。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拿着手术刀,切更多的痛风石,偷走更多病人的痛风病。

偷走疾病的切·痛风石:“打工是不可能的,我只会做手术!”

切·痛风石的迷妹为他作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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