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的中午，我躺在床上，想起過世不久的奶奶，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奶奶在的時候，每年端午節，我都回老家看她。因為老家離得遠，每次回去都有種舟車勞頓的感覺。今天過節，本該是回去探望奶奶的日子，可是，奶奶已經在十幾天前，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是的，以後再也不用舟車勞頓地回老家了，可是，心裡卻是空落落地。我想奶奶了。
朋友安慰我，老人活到86歲，在農村算是喜喪。可是，對於自己的至親來說，再喜也是喪，傷心和難過， 絲毫沒有因為老人的年齡而又一絲一毫地減弱。
01
因為疫情，也因為工作，春節期間我一直沒去看望奶奶。終於盼來了五一小長假，我決定帶著孩子回去看看奶奶。
打電話給我爸，想問問他應該給奶奶帶點啥，爸爸說“錢就不用給你奶奶留了，她已經花不了了。吃的就得買點容易消化的，你奶奶胃不行，不能亂吃，也不能多吃！”
我心裡不禁一顫，不過是幾個月沒見，奶奶怎麼會老到連錢都不能花的地步了？我帶著幾份懷疑，給奶奶買了點水果和米糊。
到了奶奶家，奶奶正拄著柺杖在院子裡澆花。看到我們去了，她的眼神裡似乎閃過了一道光。尤其是看到孩子的時候，能明顯感到她的開心。果然如爸爸所說，奶奶瘦了很多，說話也特別虛弱。
奶奶說，現在越來越沒有力氣了，走路容易摔倒。我瞥見她的柺杖有點舊，潛意識裡並不相信奶奶是沒有力氣，而是覺得柺杖不行。
從奶奶家出來，我從網上給她買了一個新柺杖，囑咐我爸，一到貨就給奶奶送來。以為有了新柺杖，奶奶就能像以前一樣，去衚衕口拉呱、曬太陽。
02
我天天刷新物流信息，就盼著柺杖快點到。終於，3天以後到貨了。知道爸爸一定會第一時間送到，我就沒再多問。
大概一個星期後，我給爸爸打電話，問柺杖用的可以不，奶奶滿意不？爸爸卻說，有了新柺杖，奶奶很開心，只不過，奶奶現在已經不能走路了。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開！十天前奶奶還能站在院子裡澆花的奶奶，十天後怎麼就下不了床啦？爸爸只說，你奶奶老了，飯吃得也少，全靠營養針維持。
我不相信！我仍然一廂情願地以為，奶奶只不過是感冒而已，還會好起來的。
可是，在家庭群裡，我看到爸爸兄弟三人全天都在照顧奶奶，奶奶要麼躺在床上，要麼坐在床邊，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奶奶的無力和虛弱。
突然有一天，叔叔在群裡說，奶奶狀態不好，讓我們都回家看看奶奶。我匆匆趕回去，堂弟說奶奶已經不認識人了，我強忍著眼淚進屋，奶奶看見我，叫著我的乳名問“你來了？你給你買的柺杖很好，你在外面掙錢不容易，花多少錢我給你！”
我笑說“孫女孝敬您的！要啥錢！”我話沒說完，奶奶卻睡著了！
03
“給我燒五七啊！”這是奶奶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按照我們那裡的風俗，人死以後35天左右，要燒五七！
五七這天，死者的女兒，要買兩棵金銀紙做的“搖錢樹”，“燒”給另外一個世界她。奶奶沒有女兒，這可能是她離開這個世界後，最掛念的事情。所以，那次我和姐姐去看她，覺得時日不多的她，說出了自己臨終前的心事。
又是強忍著眼淚，我告訴她，“放心吧，別人有啥你有啥”，奶奶沒回話，閉了一會眼睛，後來慢慢說“沒啥事，你們回去吧！”
爸爸說，我們去看奶奶的前一天，奶奶突然安排爸爸去買炒雞，彼時奶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更別說吃肉了！爸爸還很開心，以為奶奶又有了食慾，趕緊買了炒雞回來，奶奶卻說放在冰箱裡。
後來才知道，奶奶是聽說第二天我和姐姐要去看她，特地給我們準備的。姐姐生活在南方，那次是姐姐臨走前，最後一次去看奶奶。奶奶只說了一句“這次走了，也不知道啥時候再見了！”姐姐只是一個勁地哭，奶奶卻沒有掉眼淚。
04
奶奶一輩子都很要強，也很健康，即使他躺在病床上了，我仍不願相信她老了，她病了。
可是，她在床上躺了四十多天後，還是離開了我們。我心裡很清楚，按照之前的“生活質量”奶奶走了是一種解脫。但是，她是我的至親，是我最在意的奶奶，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我常常在想，這個世上，最無私的愛，不是父母對孩子的愛，而是隔輩親的愛。父母尚能得子女床前盡孝，爺爺奶奶呢？在我們年幼的時候，他們給了我們所有的愛，卻從不求任何回報。
如果說他們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要求的話，那一定是希望孫子孫女平安順利！
後記：奶奶走了，回老家的機會已經寥寥無幾了。文中照片均是在老家所拍，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念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