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下著大雨，百無聊賴的我，隨手點開了《蝴蝶君》。
本只想消磨時光，卻越看越入迷。
導致接連幾天腦海中浮現的，全是蝴蝶夫人最後讓人心碎的臉龐。
飾演蝴蝶夫人的尊龍，面貌與身形是不如張國榮柔軟的，線條較為剛硬。
可當他留起長髮，穿起寬鬆的衣服，把男性特徵隱藏時，再看他的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女人看著她心愛的男人的眼神，溫柔、期待又有些許擔憂，如同一汪春水，讓人淪陷沉迷。
不得不說，個人覺得尊龍的女性氣質更勝張國榮。
當年《霸王別姬》中虞姬的第一人選也是尊龍，只是因為檔期不合才換為張國榮。
不知如果當年尊龍接演，後來的一切是否會有變化，張國榮是否還會在愚人節對我們開玩笑。
但謊言終究會被揭穿，想象只是鏡花水月。真實是殘酷的，一切都無法變化。Rene最後割喉自盡，哥哥也還是一躍而下。
蝴蝶君
M. Butterfly(1993)
導演: 大衛·柯南伯格 主演: 傑瑞米·艾恩斯 / 尊龍 / 巴巴拉·蘇科瓦
Rene 是法國駐北京大使，在一次觀看《蝴蝶夫人》歌劇時，被尊龍扮演的蝴蝶夫人 Butterfly 深深吸引。
臺下簡短的對話更是讓 Rene 驚訝於蝴蝶夫人對文化、對身份的認識，進而對這名神秘東方女子產生了好奇與探索的慾望。
Rene專程再去大劇院看蝴蝶夫人的表演。
後臺，Butterfly正在更衣，Rene在簾外看著若隱若現的身軀，眼神飄忽不定。
Butterfly赤裸身體地要求點菸，讓二人間充滿曖昧。
個人覺得導演選擇尊龍而不是其他更中性化的演員不無道理。
通過尊龍硬朗的臉龐，我們能從一開始就看出蝴蝶夫人的男性身份，導演也從未對觀眾刻意隱瞞；
但對戲中Rene而言，蝴蝶夫人叫宋小姐，留長髮，是一名歌伶，自然就應該是一個女人。
因此我們早早明白故事註定是悲劇，而Rene只能一步步走向毀滅。
第三次相見，Rene去了蝴蝶夫人的家。
舉杯時低垂的眼神，靠近時身體的疏離，這是東方女子獨有的委婉端莊；但穿著絲白袍緞，黑髮流連，這又比當時任何一個東方女子更敢於展示女性特徵。
Rene第一次遇到如此矛盾的女人，欲拒還迎的神態讓他深陷其中。
若說之前Rene只單純被一個特別的女人吸引，此時此刻，Rene是真真實實為一個叫Butterfly的女人動情——他吻了她，深情的，綿長的，吻了她。
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而漂亮的男人偽裝成女人則更加危險。
一晚，一個軍裝婦女走進Butterfly住宅，眼神充滿不屑，而Butterfly低眉順從，開口就說出美軍在越戰中派出的士兵人數。
我們才恍然大悟，這竟是一樁間諜色誘案件。
電影其實含有不少政治色彩。
Butterfly曾慶幸自己父親沒活到文化大革命，否則定會受到重罰。
聯繫到其伶人身份，暗線似乎逐漸清晰：
Butterfly從父親處傳承唱戲，但在文革中戲子是要被嚴打的，Butterfly為保全性命，只好成為共黨間諜。
政治創造了這段愛情，政治也毀滅了這段愛情，個人之愛又如何抵得過萬萬人的國家？
Rene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自然渴望看到所愛之人赤裸的胴體。
面貌可以騙人，但身體特徵是無法改變的，Butterfly只好不斷推脫，直到一次Rene發難。
衣服即將被脫去的一刻，Butterfly被迫說出懷孕的謊言（電影中交代的是他們曾在不褪去衣服的情況下發生性關係）。
為了不露出馬腳，Butterfly說回孃家養胎，同時向上級申請一個混血嬰兒。
與聯絡人對話時，Butterfly突然問道京劇女角為何總由男人反串，然後自答：
“This is because only a man knows how a woman suppose to act.”（因為只有男人才知道女人應該怎麼演）
女人總是容易動情（如色戒中王佳芝），而男人更加理性，同時他又能知道一個女人動情時該是怎樣的舉動。
最為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對方喜歡的是女性身份的他，而非他自己，因此更加不會產生“他愛上我”的錯覺，可以完美無情地完成任務。
然而，間諜身份只能讓Butterfly保全性命，卻無法免於流放下鄉的懲罰。
十個月後，她把孩子帶來給Rene看一眼，就帶走孩子下鄉勞改了。二人從此失去音信。
Rene回國離婚，獨自居住在破舊的小公寓中，夜夜思念Butterfly的身影。
一晃多年，直到一晚，Butterfly帶著行李出現在樓梯。Rene欣喜若狂，跑過去摟著她親吻，愛撫，讓她再也不要離開自己。
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另一個謊言與悲劇的開始。
沒過多久，二人就雙雙被抓捕入獄。
庭上，Butterfly剪短頭髮，穿上西裝，平靜詳細地敘說著自己如何利用Rene獲取情報，如何騙Rene偷取政府公文，如何讓Rene愛上自己且不發現自己男性身份。
眼神麻木空洞，沒有一絲情感。
Rene坐在旁邊的受審席上，不發一言，絕望地閉上眼睛。
庭審後，二人共坐警車回去。
車上，Butterfly褪去衣物，第一次在Rene面前真實地展露自己軀體，跪下來訴說自己的真心，乞求原諒。
他說，不管什麼身份，什麼性別，在這皮囊之下，他永遠是他，是Rene的蝴蝶夫人。
這十幾年間，Rene對Butterfly真實性別真的毫不知情嗎？
我看未必。
只是誰都不曾說透，就還可以自欺欺人，靠幻想度日。
直到此刻，Rene親眼見到曾渴望十多年之久的軀體，那刺眼的與自己相同的性器，徹底毀滅了Rene最後一點幻想。
Butterfly希望讓Rene愛上真實的自己，但Rene自始至終愛的只是一個完美的謊言。
最後，Butterfly坐飛機回到中國，Rene在距離中國萬里的監獄中，帶著對想象中白衣黑髮，溫柔端莊的東方女子蝴蝶夫人的愛，割喉自盡。
這一段荒唐畸形的愛戀，終於迎來了破碎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