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2010年6月21日19點30分南非世界盃G組第2場葡萄牙對戰朝鮮。賽前,葡萄牙球員們出場全部臂纏黑紗,為的是悼念一名作家——葡萄牙唯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若澤·薩拉馬戈。

三天前,若澤·薩拉馬戈在西班牙羅特島逝世,葡萄牙出動空軍專機迎回他的遺體,在首都里斯本以國葬之禮下葬。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作家蘇童說:“ 薩拉馬戈和馬爾克斯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兩位作家,但在我看來,薩拉馬戈對現實的隱喻更強。”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失明症漫記》是若澤·薩拉馬戈199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入選諾貝爾學院的“所有時代百部文學佳作”。豆瓣讀書評分9.2分。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諾獎頒獎時曾這樣描述這部作品:“用想象力、同情心和反諷所維繫的寓言,持續不斷地讓我們把握到捉摸不定的現實。”

該書講述的是一則關於失明瘟疫的寓言。在等紅綠燈時,一個開車的男人突然失明,眼前不是黑暗,而是被白色光亮籠罩下的白茫茫一片。一位路人把送他回家,離開的時候偷走了這個男子的車,回家途中也突然失明。這位男子在妻子的陪同下就醫,而眼科醫生成了第三個失明者。失明症猶如瘟疫,迅速蔓延......

在剛剛經歷全民抗疫的這個特殊時間裡讀這本書,無疑帶來一種更為深刻的感受。在這個荒誕又現實的故事裡,由一場瘟疫引發的社會秩序的崩塌及人性的淪喪,讀起來竟然讓人不寒而慄。

本文將通過從人性到獸性再回歸理性的過程來探討: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脆弱的人性該如何守住最後的尊嚴,重建人生的秩序。

一、人性:對待弱者,尊重和悲憫才是人性最偉大的底色

第一個男人失明後,跟他直接或者間接接觸過的人都被傳染了這種“白色眼疾”。政府下令:向公眾宣佈“白色眼疾”是一種瘟疫,並把所有失明者,和與失明者有接觸的疑似感染者隔離,對於瘟疫的控制這本來是一種正確的做法。但接下來他們把盲人們關進一座廢棄的精神病院,以恐怖和暴力手段嚴加管控,任其自生自滅,這透露出當局的冷漠無情與道德缺失,是對“人民”人權的踐踏。

7個失明的人及謊稱失明的醫生妻子被關進了同一個屋子。一個斜眼小男孩離開了媽媽恐慌不已,一邊哭著一邊喊媽媽。其中戴著墨鏡的姑娘不住的安撫他,並把小男孩安置在靠近自己的位置上。晚上睡覺,她讓小男孩睡在裡面靠牆的那張床上,把最安全的地方讓給了他,每次還把自己的食物省下來一些給到小男孩。主動照料小男孩是墨鏡姑娘的人性底色,雖然自身陷入困境,但面對弱者依然關心,這就是人性散發的光芒。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作為看管這些盲人的軍人,很多人失去了人性,他們害怕被盲人傳染,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射殺他們。甚至在一個盲人取食物喪失方向時假裝好心提醒:“瞎子,走過來,走過來。”只等著盲人越界踩到那條無形的生死線上,然後射擊。這種人性的惡劣讓人恐懼,基本的人道主義統統淪喪。幸好,還有一位人性未泯的中士,中士喝止了士兵:沒有命令不準開槍,並指揮盲人找到了回去的方向。中士的善意是對盲人這個弱勢群體的悲憫,是整個軍人群體中僅存的人性的光輝。

這個社會對強者充滿了尊重,這是人之常情。但在面對弱者,懷有悲憫的感情,同樣尊重他們,體現的卻是人性最偉大的底色。

二、獸性: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蔑視了作為人的文明和道德

政府提供的食物嚴重不足,開始人們秉持著公平的原則,把食物分成等份。但隨著盲人的數量越來越多,有人開始拿雙份。漸漸地,整個精神病院進入了混亂的狀態。

一夥帶有武器的盲人們組成強盜團伙,霸佔了所有食物,讓人們用自己身上的財物換取食物,後來又強迫每個宿舍的女性給他們提供性服務。這夥強盜自己也是盲人,卻對其他同樣悲慘的盲人們進行壓榨,他們的人性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弱肉強食的“獸性”。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精神病院早已不是失明者的隔離區,而是成了道德淪喪的地獄。在這裡,一切文明和道德都消失了,有的只是骯髒、混亂、自私、血腥,人們不顧一切的搶佔食物,沒有顧忌的隨地排洩,人性的尊嚴和體面早就拋之腦後,“獸性”成了人們在災難面前新的主宰。

英國詩人奧登有兩句詩是這麼寫的:魔鬼並非青面獠牙,而長的和我們一樣,與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這句詩的意思是,有的時候,人可能才是最可怕的。

德國曆史學家格茨·阿利的《累贅》是一本對可怕人性的真實見證。

二戰時期,德國納粹對本國國民實施了清洗計劃。他們藉助醫學和法律手段,消滅了那些在他們看來對社會沒有什麼用,反而會消耗大量社會資源的人群。10年期間,20萬“不合格”的德國人死於清洗計劃。面對國家層面的謀殺行動,所有人陷於一片沉默。社會都被一種漠視個體生命權利、弱肉強食的叢林原則所支配。

從野蠻到文明,人類走了漫長的幾千年,而一場災難,瞬間讓人退化到動物。文明與秩序的瓦解如此的輕而易舉,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三、理性:在失序的世界中,只有理性才能救贖人性,重建社會秩序

薩拉馬戈雖然用無情的筆觸描寫了這場災難,但還是給了人類希望。醫生妻子作為故事中唯一一個沒有失明的人,是人性的理性之光。

她假裝失明和丈夫一起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在人們面臨人性脆弱的時候,她不停的提醒大家:“如果我們不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那麼至少要盡一切努力不要像動物一樣生活。”她號召人們有序的領取食物,與看守他們的軍隊談判,為維護不被奴役的尊嚴殺死強盜。她的存在,是為了提醒人們守住最低的道德底線和最後的人性尊嚴。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在盲人們衝出精神病院重獲自由之後,發現整個城市成了一個大的隔離區。城市的盲人們遊蕩在街道上,到處尋找食物,搶奪食物。醫生的妻子繼續帶丈夫和另外幾個盲人一起生活。她帶著他們回到自己的家裡,幫他們洗乾淨骯髒的衣服和身體,去尋找食物,她幫人們找回失去的尊嚴,幫他們從動物變回人類。

《失明症漫記》:災難的背後,折射出關於人性與秩序的3重思考

故事的最後,當所有人慢慢的恢復了視力,醫生的妻子眼前突然一片白色,她失明瞭。在失明之前她對丈夫說了一句:

“我想我們沒有失明,我們現在是盲人;能看得見的盲人,能看但又看不見的盲人。”

薩拉馬戈在談到這本書時說:“盲目並非真的盲目,這是對理性的盲目。我們都是理性的人,但是沒有理性的行為。”

這種“白色眼疾”其實隱喻的是人們對真實的視而不見,是一種內心理性的喪失。醫生妻子的理性幫助人們的靈魂從淪喪到甦醒,實現了人性的救贖和社會秩序的重建。

四、結語

《失明症漫記》作者若澤·薩拉馬戈的墓誌銘是寫道:“這裡安睡著一個憤怒的人。”為什麼作家要用憤怒來概括自己的一生呢?他曾解釋說,是因為“雖然我生活得很好,但這個世界不好。”

也許,薩拉馬戈就是在提醒我們:這個世界上還有飢餓,還有貧窮,還有匱乏,還有骯髒,還有不公。我們不要活在盲目中,要“看見”這些現象的存在,並應當給他們合理的資源分配,幫助他們理性的思考,重獲人的尊嚴。

小說的開頭引用《箴言書》:“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見,如果你能看見,就要仔細觀察。”

所謂的“看見”,不僅是指要用眼睛看到,更多是應該用心去仔細觀察。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大部分人都能看見,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看見真實的現實。有多少人的靈魂眼睛沒有被矇蔽,從而患上理性的失明症呢?

隨著自我、金錢、利益至上的人生準則喧囂塵上,隱藏在“失明症”背後的“道德失明”現象處處都是。

越來越多的人為獲得利益而犧牲道德。如職場中有人把別人的努力佔為己有,在老闆面前邀功請賞;如愛情中有人為了無恥的慾望利用PUA控制對方;如友情中有人為了金錢糾葛出賣朋友等等。

也越來越多的人面對道德選擇了“視而不見”。如面對校園的霸凌事件,看到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網絡上一些人大規模肆意舉報、人肉別人,而圍觀吃瓜的人紛紛叫好。

這些“道德失明”讓我們在利益中迷失自己,在盲目中助長邪惡。

而守住內心的道德底線,我們才不至於迷失內心的方向,才能維護良好的社會秩序,擁有真正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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