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隆“自毀長城”冤殺檀道濟,其實也有他的道理

成語,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一大特色,即通過固定的結構形式和說法,來表示一定的意義、說明一定的道理。成語中的大部分出自於古代的典籍著作以及歷史故事、典故,當然免不了與人有關。而且年代越久遠、名氣越大的人物,與之相關的成語就越多,比如孔子、孟子、莊子等等。

劉義隆“自毀長城”冤殺檀道濟,其實也有他的道理

與“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的孔夫子有關的成語,據說有100多個

文人如此,武夫也毫不遜色。比如兵家四聖之一的韓信就貢獻了如胯下之辱、破釜沉舟、一飯千金、國士無雙等30多個成語;戰國四大名將之一的廉頗也是位成語達人,而且與之相關的成語故事均膾炙人口,如負荊請罪、一飯三矢、刎頸之交等等;而另一位名氣相對不大的東漢開國名將馮異,則堪稱是成語界的“隱藏BOSS”,貢獻了如坐樹不言、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畏天知命、以逸待勞等十幾個成語或典故。

我們今天要說到的南北朝時期的名將檀道濟,其實也跟幾個我們非常熟悉的成語有關,比如目光如炬、自毀長城、唱籌量沙等等。甚至那部集歷代兵家詭道之大成的軍事奇書《三十六計》,雖然到現在連作者是誰都搞不清楚,但成語“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早在這本著作成書之前就已經出現了,而且還跟檀道濟有關:

“東昏侯在東宮,議欲叛,使人上屋望,見徵虜亭失火,謂敬則至,急裝欲走。有告敬則者,敬則曰:‘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計。汝父子唯應急走耳。’”(《南齊書·卷二十六·列傳第七》)

引文中的“檀公”就是指檀道濟。這位南朝劉宋名將在戰場上善於審時度勢,在戰局於己方極為不利的情況下也能全師而退,這就是非常難得的了。按照《三十六計》中“走為上計”中“敵勢全勝,我不能戰。則:必降;必和;必走。降則全敗,和則半敗,走則未敗。未敗者,勝之轉機也”的按語,檀道濟堪稱“善走者”,不負名將之名。

劉義隆“自毀長城”冤殺檀道濟,其實也有他的道理

“走為上計”不是教人逃跑,而是指出在逆境環境下避敵鋒芒,重整旗鼓或另謀他法的一種策略

後來的唐宋時期,均有為歷代名將設廟享奠的傳統,檀道濟都名列其中,這是同時期的武將罕有的榮耀。在南北朝那個亂世,名將可都是各大割據政權求之不得的寶貝,不過這位既忠誠又能幹的檀道濟卻被宋文帝劉義隆毫不猶豫的冤殺掉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作為一個軍事天才,檀道濟僅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就站到了人生巔峰。

在南宋著名詞人辛棄疾的代表作《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中,主要挨誇的人物是孫權和劉裕,遭罵的則是後者的兒子、宋文帝劉義隆。

劉義隆“自毀長城”冤殺檀道濟,其實也有他的道理

虎父犬子,莫過於“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跟“贏得倉皇北顧”的劉義隆

歷史上有無數的“虎父犬子”,而劉裕、劉義隆父子應該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對。比如我們今天要說到的檀道濟,曾在劉虎父麾下戰無不勝,攤上劉犬子則只能拿“善走”聊以自慰不說,最後還因為劉義隆擔心他“功高震主”被冤殺,真是令人無語。

檀道濟是南北朝時的頂級名將,尤其是在劉宋,除了“氣吞萬里如虎”的開國皇帝劉裕,論起打仗來還真沒人敢跟老檀叫板。因此在檀道濟被冤殺之後,以武立國的劉宋再也沒了能鎮住場面、穩定軍心的名將,只能以庸才統兵。而志大才疏的劉義隆卻仍不自知,連續發動北伐妄圖收復河南失地,結果均遭慘敗。尤其是在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的第二次北伐中先勝後敗,非但收復中原、封禪泰山的戰略目的成了笑柄,還被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一路踢著屁股踹回了江南。辛棄疾嘲笑他“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說的就是這段故事。

面對只有一江之隔、終於實現了飲馬長江這一夙願的北魏大軍,躲在建康城中心驚肉跳的劉義隆,終於承認自己殺掉檀道濟是犯了一個大錯誤:

“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怒,不得無慚。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資治通鑑·卷一百二十五·宋紀第七》)

一個檀道濟就能擋住如狼似虎的北魏大軍?還別說,這事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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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濟作戰最大的特點是穩健,他很少能打出出奇制勝的大捷,但想徹底擊敗他幾乎不可能

檀道濟出身將門,伯父檀憑之是東晉將領,兩個兄長檀韶、檀祗都曾追隨劉裕麾下,屢建功勳。當時的東南半壁江山還是東晉的天下,檀道濟追隨伯父和兄長的腳步投身軍旅,併為劉裕效力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天才就像是放在布囊中的錐子,只要有機會總會“脫穎而出”。檀道濟就是一個天才,只要步入戰場,他的才華便會光芒四射,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恰好東晉末年內憂外患不絕,這就給了他充足的用武之地。

從元興三年(公元404年)投軍始到義熙十一年(公元415年),檀道濟先後參加了平定桓玄、盧循、郭寄生、司馬休之等人的叛亂之戰,橫掃東南,居功至偉;在劉裕滅譙蜀之役中,檀道濟獨自帶兵擊敗了後秦前將軍苟林所統率的援兵。因為在內戰、外戰皆能獨當一面,他先後被授官安遠護軍、武陵內史,又任太尉參軍,拜為中書侍郎、轉官寧朔將軍、參太尉軍事,封爵為作唐縣男,食邑四百戶。而此時已經在東晉權傾朝野的劉裕,更是放心的把給自己的接班人“傳幫帶”的責任託付給檀道濟——在他的長子劉義符出鎮京口(今江蘇鎮江)時,便由檀道濟出任前者的司馬(相當於現代軍隊的參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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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一直讓檀道濟輔佐長子劉義符,實際是讓他承擔傳道受業解惑的“帶孩子”責任。可見劉裕對他非常信任

義熙十二年,劉裕發動北伐,試圖為自己篡位稱帝作最後的奠基。在這一戰中,檀道濟是當仁不讓的先鋒,一路上後秦軍隊畏懼他的威名,紛紛獻城投降,敢於頑抗的均被他一鼓而下,連續攻陷洛陽、潼關等大城要隘。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的身上沒有自五胡之亂以來、地無分南北將領皆嗜殺戮的惡習。比如在攻陷洛陽以後,他就拒絕了殺戮俘虜以築京觀來耀威懾敵的建議,而是將他們全部釋放,這就使得檀道濟無論在漢人還是胡族中都非常得人心。

潼關洞開之後,長安已經無險可守,後秦覆滅的結局已經不可避免。可恰在此時,劉裕的謀主劉穆之在建康病逝,面對後院起火的風險,劉裕火速東歸穩定大局,留次子劉義真守長安,長子劉義符則被他派往江陵坐鎮。按照老規矩,檀道濟繼續替劉裕帶孩子,去給劉義符當參謀長,不過這也讓他躲過一劫——劉義真這個剛滿12歲的黃口孺子根本鎮不住劉裕麾下的那幫驕兵悍將,結果長安發生內訌,沈田子、王鎮惡、王脩等大將死於自相殘殺,赫連勃勃趁機佔便宜,將晉軍攆出了關中,北伐的成果喪失大半。

幸好有檀道濟坐鎮荊襄穩如泰山,否則劉裕的篡位大計都可能就此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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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宋是南朝對北朝優勢最大的時期。可以劉裕死得太早,劉義隆又屢屢自毀長城,結果優勢化為烏有

劉宋代晉後,檀道濟因功轉官護軍、加散騎常侍、兼領石頭戍事,特許直入殿省。又晉爵永修縣公、食邑二千戶,徙官為丹陽尹。後又出任為監諸郡軍事、鎮北將軍、南兗州刺史。

宋文帝劉義隆即位後,檀道濟又替他平定了謝晦之亂。在第一次元嘉北伐時,到彥之先勝後敗,局勢岌岌可危,檀道濟臨危受命奉命救援。他在20多天裡與北魏軍接戰30多次,大敗魏將安平公乙旃眷、陣斬壽昌公悉頰庫結,幾乎力挽狂瀾。

不過因為兵力相差懸殊,重鎮滑臺失守,加上檀道濟部缺糧,最終只能撤退。話說在古代戰爭中,最難的不是進攻也不是防守,而是撤退。尤其是在北軍多騎兵、南軍多步卒的情況下,撤退淪為潰退、最終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簡直太正常了。不過檀道濟使出一招“唱籌量沙”巧妙的解決了這個難題:

“道濟時與魏軍三十餘戰多捷,軍至歷城,以資運竭乃還。時人降魏者具說糧食已罄,於是士卒憂懼,莫有固志。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散其上。及旦,魏軍謂資糧有餘,故不復追。以降者妄,斬以徇。時道濟兵寡弱,軍中大懼。道濟乃命軍士悉甲,身自服乘輿,徐出外圍。魏軍懼有伏,不敢逼,乃歸。道濟雖不克定河南,全軍而反,雄名大振。”(《南史·卷十五·列傳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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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則能望風披靡,敗則能全師而退,這才是作為將領能力的體現

至此,檀道濟無論在官爵、功勳、威望等各方面都已經登峰造極。按照魏晉南北朝以來的傳統,他似乎只有追隨老主公劉裕的腳步、篡位稱帝這一條路可走了。

劉義隆大肆誅殺權臣,但檀道濟可能是唯一冤死的一個。

古之帝王號稱勇武者不在少數,如西楚霸王項羽、唐太宗李世民、宋太祖趙匡胤、明成祖朱棣等等,都曾以至尊之身親臨戰場、衝鋒陷陣。不過項羽之輩出身高貴,即便臨陣一有重甲神兵護體,二有虎狼親衛護身,可宋武帝劉裕就不一樣了。他可是從一介小兵幹起,直至殺出個大將軍,甚至殺出個王朝:

“(劉裕)遇賊數千人,即迎擊之,從者皆死,裕墜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賊皆走,裕所殺傷甚眾。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見裕獨驅數千人,鹹共嘆息。”(《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一·晉紀三十三》)

“裕獨驅數千人”——要知道這可是劉裕第一次上陣殺敵,便強悍若斯。說這貨是古今皇帝中的第一砍人王,怕是沒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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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治國能力不好說,但武力值在歷代皇帝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堪比秦皇漢武的猛人,卻只做了兩年皇帝就一命嗚呼,千古功業遂成鏡花水月。更要命的是,劉裕雖然死時已經年紀一大把(60歲),他那一大堆兒子裡邊卻還沒一個成年的,只好遺命司空徐羨之、尚書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及護軍將軍檀道濟為顧命大臣,輔助新帝劉義符。

可是顧命大臣這種玩意,在宋明以後的文官政治體制下還算靠譜,可在此之前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能不能“顧命”不好說,要命卻幾乎是一定的,而且通常要的都是新帝的命。

何況劉義符還只是個16歲的少年,完全沒有為人君的自覺。他居喪無禮,又性好遊狎,大臣勸諫神馬的概不理會。即便是北魏重兵犯境、國勢岌岌可危,他也全然不當回事,一門心思的當他的快樂皇帝。

於是顧命大臣徐羨之與傅亮、謝晦密謀廢黜劉義符,並徵求檀道濟的意見。檀作為一名職業軍人,對這種政治陰謀有著本能的反感,便堅決反對。不過後來徐傅等人在發動政變前,還是想把檀道濟拉下水,就託詞將他騙入京中。檀道濟眼見事不可違,也不固執己見,在政變前夜他借宿謝晦府中睡得鼾聲如雷。這種每逢大事有靜氣的大將之風,讓心中忐忑輾轉難眠的謝晦深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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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行廢立事乃至弒君者,除非篡國下場都不會好,不過徐傅、尤其是檀道濟似乎沒有這個覺悟

景平二年(公元424年)五月,劉義符被徐傅等人廢黜,旋即死掉。按照倫常次序本應即位的劉義真,因與徐羨之不和也遭殺害,於是劉裕的第三子劉義隆被擁立為帝,是為宋文帝。

可以說,要是沒有四位顧命大臣的“神助攻”,劉義隆壓根當不上皇帝。不過這位宋文帝對此毫無感激之情不說,還對他們充滿了防範和殺機。

畢竟他們能殺掉一個皇帝,誰敢保證就不能再宰掉第二個?

於是原本為荊州刺史的劉義隆,即便是在乘舟東去建康即位的途中,也佈下重兵對徐羨之等人嚴加防範。即位後,他先是加官進爵以安那幫自以為有擁立大功的權臣之心,同時不斷將原荊州舊部安插到京中的重要位置,從而掌握了禁軍軍權。

元嘉三年,一切準備就緒的劉義隆宣佈徐羨之、傅亮及謝晦擅殺少帝劉義符及劉義真的罪行,要將其治罪。結果徐羨之自殺,傅亮被處死,謝晦則起兵反叛,不過旋即被檀道濟平定,謝晦也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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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濟一露面,謝晦叛軍便嚇得自行潰散,堪稱不戰而屈人之兵

而劉義隆之所以能順利剪除掉徐、傅、謝等權臣,最重要的一記妙手就是選擇信任檀道濟:

“上將誅徐羨之等,召道濟欲使西討。王華曰:‘不可。’上曰:‘道濟從人者也,曩非創謀,撫而使之,必將無慮。’”(《南史·卷十五·列傳第五》)

而檀道濟果然沒讓劉義隆失望,叛軍一見到這位戰功卓著的無敵名將便望風而逃,謝晦的反叛沒有掀起什麼風浪就煙消雲散了。

不過徐羨之等幾個比較顯眼的權臣一死,劉義隆就越看檀道濟越不順眼。畢竟他放眼朝堂之上,無論文官武將除了廢物就是庸才,唯獨檀道濟要能力有能力、要功勳有功勳、要威望有威望,麾下部將身經百戰且忠心耿耿,8個兒子又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所以劉義隆理所當然的認為,如果朝中再出叛逆、再有人覬覦他屁股底下的皇位,那麼這貨肯定是姓檀的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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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將多命苦,本事不行會被敵人殺死,本事太行又要涉嫌“功高震主”,很容易被皇帝砍死

尤其是在元嘉十三年(公元436年),劉義隆在大病了兩場之後更是“大徹大悟”,認定了檀道濟非反不可。於是他下詔公佈後者的“罪行”,其中大都是猜測臆斷或是胡亂安插的罪名,然後認定檀道濟已反,下令將其處斬。

在詔書的最後,劉義隆還假惺惺的表現他的仁慈,“事止元惡,餘無所問”。事實上檀道濟的8個兒子和心腹部將一個都沒放過,統統被他斬盡殺絕。

而那個據稱已經造反的檀道濟,在被捕時根本沒做反抗,只是給後人留下兩個成語(目光如炬和自毀長城)、給劉義隆留下一句箴言:

“道濟見收,憤怒氣盛,目光如炬,俄爾間引飲一斛。乃脫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引用同上)

由此可見,檀道濟壓根就沒造反,甚至連造反的想法都沒有過。如果他哪怕有一點這方面的想法,在徐羨之等人伏誅之時就該有所警覺。只要他引兵割據在外,劉義隆拿他能有什麼辦法?打是必然打不過的,逼當然是更不敢的(畢竟怕他“逃北”),只要檀道濟不聽話,劉義隆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逐漸成為第二個桓溫或是劉裕,劉宋江山那可是說變天就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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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濟與岳飛很相似,都是忠義無雙,又都死於“莫須有”

即便老檀腦子不好使,當初沒想到這碼事。那麼現在劉義隆的刀子都捅到心口窩了,如果他有反心,即便是倉促上陣也不是王華、朱容子這些劉義隆所依仗的廢物能擋得住的。即便此時他無力殺到建康弄死劉義隆,起碼逃到江北投靠北魏應該是沒問題的。

如果檀道濟來投,估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能樂瘋掉,豈能不倒履相迎、高官厚祿拱手奉上?

可是檀道濟沒有這麼做,而是慨然赴死,足以說明他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鑑。

然而讓人扼腕嘆息的是,檀道濟冤死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劉義隆不僅大肆慶祝,甚至為此大赦天下。

與劉義隆同時慶祝的還有北魏。“魏人聞之,皆曰‘道濟已死,吳子輩不足復憚’。自是頻歲南伐,有飲馬長江之志。”(引用同上)對此,劉義隆卻毫不擔心,他認為只要拿出高官厚祿為誘餌,所謂的人才根本就不是啥稀罕玩意:

“文帝問殷景仁曰:‘誰可繼道濟?’答曰:‘道濟以累有戰功,故致威名,餘但未任耳。’帝曰:‘不然,昔李廣在朝,匈奴不敢南望,後繼者復有幾人。’”(引用同上)

感情在這貨看來,名將就像秋天裡的大白菜一樣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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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名將可是個珍稀物種,能不能碰上基本靠運氣

所謂“國難思良將”。在國內能為所欲為的劉義隆此時恐怕想不到,十幾年後自己會痛悔今日自毀長城之舉、說出那句“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的話來吧?

那麼為什麼說劉義隆冤殺檀道濟,也有他的道理?

劉義隆冤殺過的不光有一個檀道濟,元嘉中後期的名將裴方明也被他隨便安了個貪汙的罪名砍死了。就連曾被劉義隆引為心腹的到彥之也不能倖免,曾被他免官下獄。

所以難免有人要嘲諷劉義隆是典型的“寧予外邦,不予家奴”的敗家子,只有窩裡斗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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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義隆的本事比起他老子差出老遠,但肯定不是傻蛋

不過我們要是深入的瞭解一下東晉南北朝的歷史,就會發現劉義隆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有他的道理。

因為司馬家皇帝的無能,東晉偏安東南一隅不久就爆發了兩次王敦之亂,手握兵權的權臣王敦幾乎篡位自立。其後不久另一位權臣桓溫通過北伐控制兵權、增加聲望,要不是運氣太差,恐怕早就把司馬家皇帝趕下了臺。即便如此,他的兒子桓玄發動的那場叛亂,甚至攻陷了建康、稱帝篡國,幸而被橫空出世的劉裕所敗。不過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東晉王朝再也壓制不住功成名就的劉寄奴,終於亡於他手,東南半壁江山改姓了劉。

前有東晉屢出權臣興兵作亂、窺伺國器的殷鑑不遠,後有徐羨之等顧命大臣操縱廢立、弒君殺王的前車可鑑,劉義隆怎麼能不警惕心驚?哪怕檀道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要造反的跡象,可是人心隔肚皮,他怎麼能保證後者現在不反,將來也不反?

管你反不反、管你冤不冤,只要提前清除掉任何可能存在的隱患,那才是真的不會有人再反了。

這種預防性的冤殺不光是劉義隆在幹,在整個南北朝期間都不鮮見。僅在南朝就有宋廢帝劉子業殺沈慶之、陳文帝陳蒨殺侯安都等等,要是有時間翻書,能找出的例子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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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名將來說老死於床榻之上是一種奢望,白起、韓信如此,檀道濟也不例外

那麼,如果不做這種預防性的冤殺,會出現什麼結果?

元嘉三十年(公元453年),淮南太守沈璞黨同太子劉劭與始興王劉濬合謀政變,妄圖弒殺劉義隆;孝建元年(公元454年),手握重兵的大將臧質起兵造反,攻打建康;永元元年(公元499年),南齊名將陳顯達起兵反叛,試圖擁立建安王蕭寶寅為帝;永元二年,剛平定完陳顯達之亂的護軍將軍崔慧景又反,試圖擁立擁立江夏王蕭寶玄。更不用提南梁時的侯景之亂,不但活活餓死了梁武帝蕭衍,還使得江南的繁華富貴徹底毀於一旦,南弱北強的局勢再也無法扭轉。

當然,上面舉的這些武將造反的例子,最終統統歸於失敗。那麼有沒有成功過的?

不但有,而且太有了。

劉裕滅晉立宋就不用說了;升明三年(公元479年)大將軍蕭道成逼迫宋順帝劉準“禪位”後稱帝,改國號為齊,史稱南齊;23年後的中興二年(公元502年),大司馬蕭衍接受齊和帝蕭寶融“禪讓”稱帝,改國號為梁,史稱南梁;又過了55年的太平二年(公元557年),已經當上相國、總百揆、加九錫,而且進爵為王、實在升無可升的陳霸先,只好接受梁敬帝蕭方智的“禪讓”,勉為其難的當上皇帝,改國號為陳,史稱南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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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的宋齊梁陳,均為權臣憑藉武力篡國——從這個角度看,劉義隆似乎也沒做錯啥

所以在南北朝那個混亂的時代,只要當皇帝的警惕性稍微有所鬆懈,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乖乖的給昔日臣子“禪讓”的結果。不但皇帝做不成、花花江山改了姓,連保住小命都成了奢求。

所以對劉義隆們來說,屢屢北伐屢屢慘敗不要緊,大可以日後重整旗鼓再來打過;被北朝的“外邦”堵在家門口猛揍也不要緊,畢竟有長江天險在握,北方的那幫旱鴨子最終八成會在燒殺搶掠之後捏著鼻子退走。可要是被自己的那幫野心勃勃的臣子奪去了權柄,尤其是軍權,那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所以檀道濟們是否真的想反,對於劉義隆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後者覺得前者有一絲造反的可能性,那就得先下手為強、消除了隱患再說。

至於自毀長城什麼的,劉義隆們還真的不在乎。別看這貨唸叨過“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這種嗑兒,可如果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砍死檀道濟。

在江山性命面前,誰管他冤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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